第11章 你不能,讓我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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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溫熱,堅實,又蘊著驚人彈力的起伏肌理。
    混沌的思緒尚未全然回籠,她微燙的手指已下意識帶著點兒懵懂的探詢意味,輕輕抓握了一下。
    觸感軟韌緊實,又隱含蓬勃力量。
    宋禧棠低頭,順著賁張飽滿的胸肌往上看......
    這張麵龐,秋水凝其神,玉魄塑其骨。
    本該離開的晏以昭,斜倚在拔步床上,墨發散落枕畔,雪白衣領鬆散,手中還有一本翻開小半的書卷。
    晏以昭沉靜的眸光落在她猶帶浴後潮紅,寫滿錯愕的臉上。
    他開口問:“吃飽了嗎?”
    剛洗完澡,宋禧棠有點口幹舌燥,無意識地舔舔唇瓣。
    雖然不知為什麽他會出現在床上,還有,他們為什麽要在床上討論吃沒吃飽的話題。
    但她還是點頭道:“飽了。”
    聽後,晏以昭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長睫微垂,淡聲吩咐。
    “挪開手。”
    她微怔,隨即驚覺自己的手還抓在他胸膛處。
    宋禧棠麵上赧然,慌忙抽回手。
    他在床上,她自是不便爬上去,她踩著腳踏剛想退後,手腕倏地被扣住。
    不及反應,她便被他輕而易舉地扯入床帷深處。
    濃影籠罩住她全身,他冷淡的聲音在她腦袋頂上響起。
    “張嘴。”
    宋禧棠疑惑的啊了一聲。
    一粒渾圓烏黑的小丸便被推進口中。
    她的眸光晃動得厲害。
    這、這、這該不會是毒藥吧!
    宋禧棠不敢咽,隻覺口中苦澀,雙眸湧出淚花。
    殺人前特地讓人吃飽飯上路,他還怪好的。
    早知道,她就說沒吃飽了。
    宋禧棠覺得自己還可以救一救,忽而拉住他的右手,放在她的左襟之下。
    “夫君,你還記得嗎?”
    她仰首,眼眸盈著欲墜的水光,聲音微顫。
    晏以昭手臂僵直,望著她泫然欲泣的眼睛,眉心微跳。
    宋禧棠緊按著他的手掌,重重向心口壓去。
    掌心先是陷入一片難以言喻的柔軟綿雲,緊接著,才覺出那如蓬勃旺盛,驟然加劇的心跳。
    晏以昭單側眉毛挑高,眸底墨色翻湧,如深海漩渦。
    “記得什麽?”
    吐字間,他原本被動的手掌忽地收攏。
    五指悄然覆攏於那溫軟之上,宋禧棠身子抑製不住地一顫。
    她強壓這擾亂心智的意外幹擾,字字切切地道:“當初,那一支毒箭貫穿心髒,正是這個位置。”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沉鬱,強硬地抽回了手。
    宋禧棠心懼地垂下腦袋,語速飛快地道:“就算夫君不信我,但夫君也不能賭這萬分之一的可能,萬一我是真的呢?”
    她喉嚨澀住。
    就算她是真的,又如何?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又算得上什麽?
    為他效力,願意為他搏命的人,前仆後繼,不計其數。
    宋禧棠失落地道:“冬天很冷,長眠地下見不到日光的感覺,並不好受,你不能,你不能......”
    晏以昭問:“不能如何?”
    宋禧棠的手還虛空按在心口處。
    “你不能,讓我再死一次了。”
    說到最後,左胸似真的有利箭貫穿的幻痛傳來,令她指尖發涼。
    半晌,無話。
    屋中燭火微曳。
    忽有一滴水珠,落在她的額上。
    宋禧棠愕然抬首。
    就見晏以昭滿臉豆大的汗珠,滾落到線條流暢的下頷,一滴一滴砸在錦被上。
    天青色不隻是煙雨,還可能是人的臉色。
    怎麽她的“毒丸”還沒發作,他就像是要咽氣了?
    宋禧棠都替他覺得心慌氣短,緊張道:“夫君你怎麽了?你哪裏痛?”
    晏以昭喘息聲粗重,卻道:“不痛。”
    他瞳孔焦點逐漸渙散,依稀能看見她驚慌蹙眉的樣子,他探手過去,似是想撫她的臉。
    然,指尖終是懸空。
    下一刻,男子沉重的身軀壓在她身上。
    宋禧棠下意識環抱住他,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
    五年前,雪虐風饕的那個冬夜。
    她為他擋了毒箭,痛到渾身抽搐,就是這般無力地倒在他眼前。
    現在,二人處境顛倒。
    想到當時噬心刺骨、無助無依的痛楚,宋禧棠眼尾泛紅。
    “來人!”
    她的聲音染著哭腔。
    “快來人!”
    *
    一個時辰後。
    宋禧棠衣飾齊整,局促地坐於外間椅子上,步留行已經引著大夫進去診治。
    她心驚地看著屋中端出一盆又一盆發汙的黑血水,暗忖晏以昭到底生了什麽怪病。
    又過一炷香時間,步留行送大夫出門,看老人家驚喜振奮的表情,應是無大礙。
    待他折返,宋禧棠迎上,輕聲問:“世子到底是何病症?”
    步留行看著她,沒吭聲。
    但他的眼神,像是怨憤,又像是感激,是一種她分析不出來的複雜情感。
    這些情緒能同時出現,且出現在步留行這個大冰塊子臉上,宋禧棠覺得很詭異。
    “進來。”
    裏間傳來晏以昭寡淡的聲音。
    步留行沒動,宋禧棠也沒敢動。
    “世子叫您。”
    步留行語氣恭敬許多。
    宋禧棠不明所以。
    她快步掀開珠簾進屋,就見晏以昭麵白如紙,近乎失去血色的透明,虛弱靠在床頭。
    她站在離他身前三丈遠之地,謹慎地不敢上前。
    晏以昭抬眸,眼底布滿血絲,聲音沙啞得磨人。
    “你不會死,不是毒藥,隻是治療食滯的健脾藥丸。”
    宋禧棠繃著的唇角一下子就鬆弛下來,喃喃著:“我就說,怎麽酸苦酸苦的。”
    都怪她太緊張,沒分辨出其中藥材味道,枉她父親還是太醫。
    宋禧棠抬眸。
    許是晏以昭現在的模樣太虛弱,許是昏暗燭光下的他,輪廓氤氳著溫暖之態,抑或是她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宋禧棠鼻頭一皺,大膽地嗔怨。
    “你怎麽不早說啊,嚇壞我了!”
    晏以昭目光一變,沉得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壓垮。
    宋禧棠趕緊掛上笑容,又與之前一樣,柔柔地喚他夫君。
    “夫君,你怎麽樣了?好些了嗎?想不想喝水?”
    “想......”
    宋禧棠即刻響應,走到桌邊,拿起青瓷茶壺為他倒水。
    他的視線膠在她的後背上,眼中有幾分狠勁,像是想把她撕碎啃噬。
    宋禧棠還未轉身,就聽晏以昭低啞的聲音。
    “想聽聽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