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論跡不論心,他待你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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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以前身上起疹子時,二姐怕我嫌苦不肯吃藥,去找隔壁養蜂的李大爺那買不會破壞藥性的野蜂蜜,熬成藥膏給我泡水喝。”
    宋禧棠舉著藥罐笑得與蜜一樣甜,“就是這個味道。”
    這可比晏以昭給她的“奪命苦藥丸”好上不知多少。
    宋葉瑤扭過頭強裝冷淡,不想讓人看見她眼中蒙上的一層淚花。
    坐在堂中,儼然被人遺忘的世子,忽而啟唇。
    “禧棠。”
    音色舒朗,語氣平靜。
    宋禧棠的雙腳定在青磚上。
    他喚了她的名,還是她前日說過,自己最愛的那個稱呼。
    她心神震動,眸光晃個不停。
    “過來。”
    晏以昭的目光沉甸甸,落在她後頸,如有實質的灼燙。
    宋禧棠腦袋有點空,僵硬轉身,快步行至他身側,像罰站一般立得極為板正。
    晏以昭沒理會堂中的人,對著步留行道:“傳話門房,今後宋家之人過來,一律不許再進侯府大門。”
    宋禧棠緩過神,偏頭看他:“夫君?”
    這話說得很明白,是要宋禧棠與宋家斷親之意,郝玉英愣住,臉上湧上羞恥的紅。
    宋家門第雖遠不及侯府尊貴,卻也容不得這般輕侮,宋葉瑤氣憤地道:“世子以為我們願意來侯府,我和娘是為了見三妹,看她是否還安好。”
    她急步上前,伸手欲將宋禧棠拉回身邊。
    步留行迅速拔出長劍,泛著冷光的利刃橫在宋葉瑤的脖頸處。
    “你們膽敢蓄意謀害世子夫人,沒有將你這個主謀抓進大獄嚴刑拷打,已經是世子開恩。”
    “主謀”宋葉瑤平日愛與人逞個口舌之快,純是個紙老虎,哪見過這樣真刀真劍的厲害場麵。
    且這麽近的距離,她甚至能聞到劍尖的血腥氣,再一想到京中關於晏以昭身邊這個鐵血侍衛的凶名。
    宋葉瑤不僅身子篩糠般顫抖,連牙關都止不住地打顫。
    郝玉英更是嚇得全身癱軟,不敢上前救女兒。
    宋禧棠知道步留行隻會聽身側之人的命令,鎮定地問:“夫君,你這是做什麽?”
    晏以昭的指尖在茶杯壁上緩緩摩挲,道:“做你該做的事,做你不敢做的事。”
    宋禧棠蹙著眉。
    不知這事從何說起,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眼下要緊的事,是趕緊讓步留行放了她二姐,以現在晏以昭的黑化程度,恐不會將人命放在眼中。
    宋禧棠抬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臂,聲音愈發柔婉。
    “夫君,為何要我與宋家不再往來?可否和我說個明白?”
    晏以昭的眸光落在她手背的紅疹之上,“你央求我非要去宋家,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出去,回來便是昏厥不醒命懸一線的模樣,宋家,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他發作,原來是因她過敏發疹子之事。
    宋禧棠鬆了一口氣,往好處想,晏以昭這是在憂心她的安危,就是態度極端了些。
    她語氣愈發溫軟:“夫君,不關二姐的事,那過敏之物是我一口一口吃下的,無人強迫我。”
    晏以昭側眸看她,眸色深若寒潭。
    “你以為,你胡亂吃東西,你就沒事了麽?”這眼神,像是要把宋家人趕出去,就該料理她了。
    宋禧棠心中緊張,隻是在宋家人麵前,她不想露怯,隔著衣袖緊握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
    晏以昭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周身那股迫人的寒意斂去了幾分。
    郝玉英也壯著膽子哀求:“請世子明察,葉瑤絕對沒有要害小棠的心思,宋家更不可能害小棠的。”
    晏以昭不為所動:“論跡,不論心,我隻看結果。”
    郝玉英實在沒法子,隻能含淚望著宋禧棠。
    宋禧棠緩緩鬆開了手,不再立於晏以昭身側,也走到廳堂中央站定。
    “夫君。”
    這一聲呼喚,不再摻雜絲毫柔媚,喚得義正言辭,活脫脫像公堂上喊冤的民女。
    晏以昭神色轉冷,似有察覺她要說什麽。
    宋禧棠直視著他,一字一句道:“若非要說起來,十幾日前,我被步大人拖到後院,打了一頓板子,差點丟了小命,夫君是不是也要找步大人清算一場。”
    晏以昭的預感果然沒錯。
    他望著宋禧棠,嘴角壓下,氣勢也沉了下來。
    宋禧棠心中生出一絲懼意,但還是沒退讓,咬了下唇。
    “對了,我險些忘了,那時步大人監刑,正是奉了夫君之令。”
    偌大的廳堂,死寂無聲。
    步留行執劍的手輕抖了下,失手削掉宋葉瑤左耳邊的鬢發,嚇得她臉色慘白。
    宋禧棠這番話,竟是要問罪晏以昭。
    今時今日,滿朝文武都要避他鋒芒,還沒有敢像她這般硬氣叫板的。
    晏以昭的目光像是兩根針,直直刺進她的眼底,宋禧棠倔強地不肯移開視線。
    眾人屏息著,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而低笑一聲。
    “你說的沒錯,我與宋家人都是一樣的。”
    什麽一樣的?
    宋禧棠怔愣地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身影。
    他自嘲的話在她耳邊回蕩,眸底的蒼涼印在她腦中,她心口忽然傳來被針刺般的疼。
    很微弱,卻難以忽略。
    步留行當即收劍入鞘,隨著晏以昭一道離開。
    宋禧棠趕忙扶住要癱倒的宋葉瑤,讓她在旁側椅子上坐下。
    “二姐,你可還好?”
    宋葉瑤滿臉都是冷汗,額發濕透,左側的鬢發被削斷,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她心有餘悸地摸著脖子,咬牙切齒地道:“那個死棺材臉,我咒他斷子絕孫!孤苦一世!”
    郝玉英慌張地捂住她的嘴:“葉瑤,這是在侯府,可不要亂說話。”
    她轉過頭,擠出一絲笑來:“小棠,你在侯府好好的,我們有空.....”她頓住,“等你何時有空,就回家來,娘給你燒你最喜歡吃的飯菜。”
    宋禧棠乖巧點頭,“娘,你放心,夫君待我很好,今日之事......”她沉吟著道:“夫君也是太過在乎我,所以才會遷怒你們。”
    她這般說,隻是想安宋母的心。
    沒想到,郝玉英煞有介事地點頭。
    “娘知道的,世子雖脾性變了,但娘看得出來,他待你情深。”
    宋葉瑤撇了撇嘴,倒是沒反駁,也認同這一點。
    這話自己說說便罷了,從別人嘴裏說出,聽在耳中卻是不同效果。
    宋禧棠隻當她們是揶揄,但也忍不住耳根泛紅,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
    說完這幾句話,宋家母女沒再逗留,生怕晏以昭再殺回來,她們便不能輕易離開。
    宋禧棠送她們出府後,本該走回棠溪閣的,卻晃悠著來到澄懷居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