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已經起來了，正在灶台邊忙碌，鍋裏熬著小米粥，貼餅子的香氣彌漫在小小的屋子裏。
    “起來啦？快洗臉吃飯。”
    王娟回頭看了兒子一眼，眼神裏滿是慈愛。
    陳識洗漱完畢，爺奶也起床了。
    奶奶看著孫子一身製服精神抖擻的樣子，臉上笑開了花，不住地念叨：“我大孫子穿這身就是精神！像個當官的樣子！”
    爺爺雖然沒說什麽，但吃早飯的時候，默默地把鹹菜碟子往陳識那邊推了推。
    簡單吃過早飯，陳識推著自行車準備出門。
    “路上慢點騎！”
    王娟照例送到門口叮囑。
    “知道啦，娘，您回吧。”陳識跨上自行車，朝著東城分局的方向駛去。
    清晨的胡同已經開始蘇醒，倒痰盂的、生爐子的、趕早班的鄰居們看到他，打招呼的語氣都更加熱絡，眼神裏帶著明顯的敬畏和羨慕。
    “陳隊長，上班去啊？”
    “小識……哦不，陳隊長，早啊！”
    “……”
    陳識一一笑著點頭回應，腳下蹬車的速度不減。
    到了分局，氣氛與往常似乎並無不同，但細心的陳識還是能感覺到一些微妙的變化。
    門崗哨兵敬禮更加標準有力，路上遇到的同事，無論熟識與否，打招呼時都多了幾分正式的尊重。
    走進刑偵大隊辦公室區，正在忙碌或低聲交談的幹警們看到他進來，聲音不約而同地低了一瞬，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陳隊長早！”
    “隊長，您來了！”
    “……”
    陳識麵色平靜，目光掃過眾人，點了點頭：“大家早，都忙吧。”
    他徑直走向自己的大隊長辦公室。
    推開門，隻見辦公桌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昨天堆放的那些卷宗被分門別類地整理好，碼放得整整齊齊。
    地麵也剛剛灑掃過，還帶著濕氣。
    指導員孫明正拿著抹布，在擦拭文件櫃上的灰塵。
    “孫指，您這是……”
    陳識有些意外。
    孫明聽到聲音，回過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陳隊長來了。昨天看卷宗看到很晚，辦公室有點亂，早上過來順手收拾了一下。”
    兩人正說著話，副大隊長周建國端著他那個掉了漆的大茶缸子，晃悠著走了進來。
    他看到陳識，腳步頓了一下，臉上那慣有的嚴肅表情收斂了些，甕聲甕氣地打了聲招呼：“陳隊，早。”
    “周隊早。”
    陳識笑著回應，注意到周建國今天換了一件半新的工裝，胡子也刮得幹幹淨淨，顯得精神了不少。
    周建國沒再多說，走到自己靠窗的座位坐下，開始翻看桌上的文件，但眼角餘光卻不時瞥向陳識這邊。
    陳識心裏有數，知道這位老刑警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那點不服氣，經過前幾天協同破案，已經消解了大半，至少表麵上的配合是沒問題了。
    剩下的，就需要用更長的時間和更多的成績來贏得他真正的信服。
    他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下，手指拂過光潔的桌麵，感受著這份沉甸甸的責任。
    他拿起最上麵一份整理好的卷宗，是之前那起供銷社盜竊案的結案報告。
    “孫指，周隊……”陳識抬起頭，看向兩人，“一會兒咱們開個簡短的碰頭會，把最近這幾起案子的後續處理情況，以及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再梳理一下。”
    他的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孫明立刻點頭：“好的，陳隊長，我通知大家九點鍾在小會議室集合。”
    周建國也從文件上抬起頭，看了陳識一眼，悶聲應了一句：“行。”
    上午的碰頭會開得簡短而高效。
    各中隊匯報了手頭案件的進展，陳識針對幾個重點案子提出了下一步的調查方向和要求，條理清晰，目標明確。
    與會幹警們聽得認真，偶爾提出疑問或補充，氣氛比陳識剛來時融洽了許多。
    散會後，陳識把技術員小趙單獨留了下來。
    “小趙，上次跟你說的那個現場比例尺，弄得怎麽樣了？”
    小趙一聽這個，立刻來了精神，從隨身背著的挎包裏掏出幾塊用硬紙板自製的、畫著清晰黑白格子的長條卡片。
    “隊長，您看！我做了幾種不同尺寸的，拍照的時候放在痕跡旁邊，就能知道大概的比例了！我還試著用不同角度拍了照，效果挺好的！”
    陳識拿起那簡陋卻實用的比例尺看了看，讚許地點點頭：“不錯，很有想法！以後現場勘查，盡量都用上。還有，照相機和衝洗設備要維護好，膠卷該用就用，重要的現場，多角度、多細節，不怕浪費。”
    “是！隊長！”
    小趙受到鼓勵，臉上放光，幹勁十足。
    處理完手頭的日常事務，陳識開始翻閱孫明整理好的其他積壓卷宗。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份關於“東城區黑市藥材及文物非法流通”的簡報上停留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
    這條線索，與他之前通過係統情報獲取的關於盜墓銷贓團夥的信息有所關聯，但簡報上的內容比較籠統，缺乏具體指向。
    “看來，得找機會再去清雅閣或者通過其他渠道摸摸底了……”
    陳識心中暗忖。
    但現在剛上任，隊裏工作千頭萬緒，貿然去查這種線索不明、背景可能複雜的案子，容易分散精力，也未必能立刻見效。
    他決定先放一放，等站穩腳跟，手裏有更充足的力量時再說。
    忙碌的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中午。
    陳識和孫明、周建國等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排隊打飯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其他科室的幹警投來的目光更加密集，低聲的議論也隱約可聞。
    “瞧，那就是新來的刑偵陳隊長？”
    “真年輕啊……聽說才十七？”
    “人不可貌相，年前連破大案的就是他……”
    “……”
    周建國聽著周圍的議論，鼻子裏哼了一聲，沒說話，但腰杆卻不自覺地挺直了些。
    孫明則笑著跟相熟的人點頭打招呼，神態自若。
    陳識依舊麵色平靜，打好飯菜，找了個位置坐下，安靜地吃著。
    他知道，這些關注和議論，是他必須承受的……唯有做出更紮實的成績，才能將這些議論徹底轉化為認可和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