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哲跟孫浩和鄭強輝交代了幾句，便獨自一人離開了交易所。
    他徑直開車，來到了中州最有名的古玩巷子。
    這裏是中州一個獨特的存在，一條青石板路的兩側，擠滿了各種地攤和斑駁的老店。
    空氣中混雜著舊書的黴味、銅器的鏽味，和老木頭的沉香。
    許哲緩步走在巷子裏，目光銳利地掃過一個個地攤。
    他知道，99年的古玩市場，魚龍混雜，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充滿了撿漏的機會。
    許多後世價值連城的寶貝，此刻正蒙著塵，被當成不值錢的玩意兒擺在地攤上。
    可惜他對字畫瓷器一竅不通，兩輩子的見識加起來也是個門外漢。
    唯獨玉石珠寶，上輩子他身家億萬，出入的都是頂級會所。
    接觸的也都是名流富豪，為了撐場麵、為了投資，經手上好的翡翠、頂級的羊脂玉不計其數。
    真假優劣，早已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他的腳步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攤前停下。
    攤主是個瘦骨嶙峋的老頭，正眯著眼打盹。
    地攤上鋪著一塊髒兮兮的藍布，上麵雜亂地擺放著一些銅錢、鼻煙壺和幾塊看起來灰撲撲的“玉器”。
    許哲的目光，瞬間被其中一件東西鎖定了。
    那是一塊玉佩，被隨意地丟在角落，上麵還沾著些許泥土。
    可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住那溫潤的質地和一抹淡淡的油光。
    玉佩呈橢圓形，上麵用古樸的刀法，雕刻著兩尾相互追逐的肥魚。
    魚兒的下方，是幾片舒展開的蓮葉。
    雙魚蓮紋玉佩！
    許哲的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
    他蹲下身，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將那塊玉佩拈了起來。
    入手溫潤，帶著一絲涼意，細膩的觸感仿佛人的肌膚。
    他用指甲輕輕刮了一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對著陽光，玉佩內部結構均勻，隱約可見棉絮狀的紋理。
    更重要的是，那雕工，看似古拙，實則線條流暢，神韻十足，絕非現代機器能夠仿製！
    許哲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東西……是真品！
    而且，極有可能是宋代的！
    許哲的心髒一瞬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宋代！雙魚蓮紋玉佩！
    上輩子，他曾在一個朋友的私人拍賣會上，見過一塊形製、包漿都極為相似的玉佩，最終以八百六十萬的價格落槌！
    而眼前這塊，無論是玉質的溫潤油性，還是雕工的古拙神韻，都猶有過之！
    他的呼吸，有那麽一刹那的凝滯。
    但僅僅一秒，他臉上所有的情緒便被徹底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漫不經心的挑剔。
    他將玉佩在手裏掂了掂，仿佛在掂量一塊不值錢的石頭。
    “老板，這個怎麽賣？”
    他的聲音平淡得像是在問路。
    那打盹的老頭被驚醒，半睜開渾濁的眼睛，懶洋洋地瞥了一眼許哲手裏的玉佩。
    又瞥了瞥許哲一身普通的行頭，慢悠悠地伸出一個巴掌，然後又翻了一麵。
    “一千。”
    聲音嘶啞，帶著一股子愛買不買的勁兒。
    許哲心裏冷笑，這老頭顯然不識貨，隻是看這玉佩賣相不錯，便獅子大開口，純粹是蒙一個算一個。
    他將玉佩往攤子上一丟，發出一聲輕響，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五塊。”
    “什麽？！”
    老頭一下彈了起來，吹胡子瞪眼。
    “你小子消遣我呢？五塊錢你買個玻璃球還差不多！滾滾滾，不買別擋著我做生意！”
    許哲不為所動，甚至懶得再拿起那塊玉佩，隻是用下巴指了指。
    “大爺，你這就是塊一般的玉佩，看這不光不透的，也就是雕工看著還行，五塊，不能再多了。”
    “你……你放屁！這可是古董！”
    老頭嘴上強硬，氣勢卻弱了三分。
    “古董？哪個朝代的？哪個坑出的？有說法嗎？”
    許哲一連串的問題砸過去，老頭頓時啞了火。
    兩人你來我往，唾沫橫飛。
    最終，許哲以五十塊錢的“天價”，將這頗有價值的玉佩收入囊中。
    揣著這塊滾燙的寶貝，許哲並未立刻離開。
    他想起了母親和姐姐。
    錢，固然重要，但家人的快樂，才是他兩世為人最渴求的東西。
    他又在巷子裏轉悠起來，目光不再搜尋驚天動地的巨漏，而是落在那些更具煙火氣的小物件上。
    最終，他花二十塊，挑了一根素雅的銀簪，簪頭一朵小小的祥雲，適合母親孫曉茹樸素的性子。
    又花三百塊，相中了一串成色不錯的白玉手鏈，珠圓玉潤，正好配姐姐許丹白皙的肌膚。
    雖然這三樣東西加起來不到四百塊，但真實價值卻是表麵價值的千倍之上。
    正當他心滿意足，準備打道回府時，意外發生了。
    “叮鈴哐啷——嘩啦啦——！”
    一聲巨響，伴隨著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在他身後炸開。
    許哲猛地回頭，隻見一個推著板車收硬幣的大叔，不知怎地車輪一歪，整輛車側翻在地。
    車上幾個裝得滿滿當當的布袋子全部破裂，數不清的一角、五角、一元的硬幣，如同決堤的洪水，鋪滿了整片青石板路！
    陽光下，黃的、白的，一片狼藉。
    大叔五十多歲，一臉黝黑的皺紋，此刻急得滿頭大汗，手足無措地蹲在地上，一枚一枚地撿。
    可硬幣實在太多，滾得到處都是，急得他眼眶都紅了。
    周圍的路人隻是看個熱鬧，指指點點，沒有一個上前幫忙。
    許哲眉頭一皺，快步走了上去。
    “大叔，我幫您。”
    他二話不說，蹲下身就開始幫忙收拾。
    “哎喲！謝謝你啊小夥子！真是好人！”
    大叔感激涕零。
    許哲沒多言，隻是默默地將一枚枚硬幣撿起，放回大叔的布袋裏。
    就在他撿了差不多一半的時候，他的指尖，忽然觸碰到一枚與眾不同的錢幣。
    它的尺寸更大，分量更沉，邊緣的齒輪感也截然不同！
    許哲心裏一動，將那枚錢幣拈起來，借著陽光一看，他的瞳孔頓時一縮！
    隻見這枚銀幣，正麵是孫先生的側麵頭像，上方刻著“中華民國十八年”。
    而背麵，竟不是常見的帆船或嘉禾圖案，而是蔚為壯觀的地球雙旗圖！
    地球之上，是初升的太陽和萬丈光芒，兩側是交叉的橄欖枝和飄揚的黨旗、國旗！
    民國十八年，孫像地球壹圓銀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