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茶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逐漸熱絡。
    安誌遠放下筷子，看似隨意地提了一句。
    “小許，我聽交易所的人都在傳，說你炒股跟神仙一樣，點石成金，怎麽，你對這東西有研究？”
    來了。
    許哲知道，這才是今晚的重頭戲。
    他淡然一笑，手指輕輕摩挲著溫熱的茶杯。
    “研究談不上，就是對數字和趨勢比較敏感，買之前自己瞎琢磨，覺得能賺，就投了點錢進去，運氣好罷了。”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卻也勾得人心癢難耐。
    安誌遠和洪濤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絲灼熱，和一絲作為公職人員的矜持。
    他們想開口，卻又拉不下這個臉，更怕觸碰紀律的紅線。
    許哲將兩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心中微笑，他要的，從來不是一頓飯的交情。
    他主動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
    “安叔，洪叔，這樣吧，如果兩位信得過我許哲，可以各自拿出一小筆閑錢，不多，就當試試水，我來幫你們操作。”
    他伸出一根手指。
    “賺了，我隻要利潤的一成作為代勞費，萬一，我是說萬一賠了……”
    許哲的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目光掃過兩人震驚的臉。
    “本金，我全額返還！一分不少！”
    安誌遠和洪濤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許哲上輩子四處碰壁後才知道，人情和關係，終究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一陣風就可能吹散。
    隻有用真金白銀的利益，才能鑄就最堅固的鎖鏈，將所有人都牢牢地捆綁在他的戰車上。
    包廂內的空氣，仿佛在許哲話音落下的瞬間凝固了。
    安誌遠和洪濤臉上的震驚，像是被定格的黑白照片，隻有眼中那兩簇火焰在劇烈跳動。
    穩賺不賠？
    賠了本金全返？
    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狂妄！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生意！
    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許哲靜靜地看著他們，他深知人性。
    人情債，最是虛無縹緲。
    今天你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感激涕零，明天你再找他辦事，他或許就會覺得理所當然，後天，他就會嫌你索求無度。
    唯有利益，才是最堅固的鎖鏈。
    “不！這不行！”
    安誌遠最先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擺手，聲音都有些變調。
    “小許，你這是看不起我們兩個老哥！真要合作，哪有讓你一個人擔風險的道理！”
    洪濤也猛地一拍桌子，臉頰因為激動而泛紅。
    “沒錯，老安說得對！要是信不過我們，這事兒不提也罷！要是信得過，就按正經的規矩來！”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灼灼地盯著許哲，伸出五根手指。
    “賺錢了，咱倆一人一半！你出信息和技術，我們出本金，五五分賬，天經地義！”
    “至於虧了……虧了也是我們自己眼光不行，活該！跟你沒關係！”
    “對！就這麽辦！”
    安誌遠斬釘截鐵地附和，“小許，你要是再提什麽你賠本金的話，就是打我們倆的臉！這事兒沒得商量！”
    許哲看著兩人那副“你再客氣我就跟你急”的模樣，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這個態度。
    他要的，就是這種將他們徹底拉下水的“投名狀”。
    “好，既然兩位老哥這麽爽快，那小弟就卻之不恭了。”
    他舉起茶杯，“明天，等你們的消息。”
    ……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光透過老舊的玻璃窗，在水泥地上灑下一片斑駁的銀霜。
    屋裏，母親孫曉茹和姐姐許丹早已沉沉睡去，輕微的鼾聲此起彼伏。
    許哲躺在嘎吱作響的木板床上，雙眼睜著，毫無睡意。
    他的腦中，正在飛速構建一張龐大的計劃圖。
    一個月。
    他隻有一個月的黃金時間。
    “深發展A”和“瓊民源”的瘋漲隻是開胃菜，真正的大頭還在後麵。
    他必須在這一個月內，將手頭的一百來萬像滾雪球一樣，滾到一個足以撼動所有人的體量。
    買房，給婉君一個安穩的家，給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光明的未來……
    這一切，都需要錢，海量的錢。
    就在他思緒翻湧之際——
    窸窸窣窣……
    窗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像是老鼠撓牆的細碎聲響。
    許哲的眼神瞬間一凝，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間繃緊，但呼吸卻依舊保持著平穩悠長。
    毛賊？
    許哲就立刻閉上眼，裝作熟睡模樣，但耳朵卻豎了起來，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窗戶上。
    哢噠。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窗戶的插銷被從外麵用鐵絲之類的東西撬開了。
    緊接著，一道黑影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翻了進來。
    那落地聲輕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若非許哲凝神細聽，根本無法察明。
    一股冰冷的殺氣，混雜著淡淡的汗臭味，從背後逼近。
    來了！
    許哲的心髒如戰鼓般擂動，但他依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睡死過去。
    他能感覺到，那個人影已經來到了床前，高高地舉起了什麽東西。
    一道鋒利的寒芒在月光下一閃而過！
    是刀！
    就是現在！
    在刀鋒即將刺下的千鈞一發之際，許哲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眼底寒光爆射！
    他沒有翻身，而是用盡全身力氣，一記凶狠至極的“兔子蹬鷹”，雙腳狠狠踹向身後的人影！
    砰！
    一聲悶響，那黑影被他一腳踹得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對麵的牆壁上，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暴露了！快跑！”
    那人影落地後，自知失手，嘶啞著嗓子衝窗外喊了一句，便手腳並用地要往窗戶爬去。
    想跑？
    許哲如獵豹般從床上一躍而下，瞬間撲到那人身後，一把抓住他的腳踝，猛地向後一拖！
    黑影手中的尖刀脫手飛出，在地上劃出一串刺耳的火星。
    許哲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欺身而上，一記手刀砍在他的後頸，將其死死按在地上。
    “——抓賊啊！”
    “怎麽了？！”
    巨大的動靜終於驚醒了孫曉茹和許丹，母女倆驚叫著衝了出來，手裏還各攥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臉上寫滿了驚恐和憤怒。
    當她們看清屋內的情景時，頓時愣住了。
    隻見許哲單膝跪地，將一個穿著黑衣、用黑布蒙著臉的男人死死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