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言無聲的坐起身，他不能動用血脈力量，那會刺激街上的詛咒，也可能驚動更深層的東西。
    她的目光落在枕邊的墨玉貔貅上，這東西能溫養她的精神，對普通人或許也有安撫作用。
    這麽想著，洛言便拿起墨玉貔貅，悄無聲息的走到李雪床邊。
    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她能看清李雪慘白的臉上，布滿淚痕和汗水，眉頭緊緊鎖著，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洛言猶豫了一下，隨即伸手將溫潤的墨玉，輕輕貼在了李雪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的手臂上。
    一股肉眼不可見的，極其微弱卻異常溫和純淨的波動，順著接觸點傳了過去。
    幾乎是瞬間李雪緊繃的身體，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劇烈的顫動了一下，他急促而痛苦的喘息漸漸平緩下來，緊鎖的眉頭慢慢鬆開，無意識抓撓的手也放鬆下來，隻是依舊緊緊攥著那塊兒帶著體溫的墨玉。
    令人心痛的壓抑物業消失了，隻剩下平穩而綿長的呼吸聲，昭示著李雪終於擺脫了，那紅色夢魘的糾纏，沉入了更深也更安穩的睡眠。
    洛言收回手，靜靜的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確認李雪真的安穩下來後才無聲的回到自己的床上。
    他拿起放在枕邊的銀刀，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紛亂的心緒也逐漸沉澱了下來。
    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的照進來，映在刀身上，反射出一點寒星。
    左肩的詛咒傷口在墨玉的壓製下暫時蟄伏，但那股陰冷感卻如影隨形。
    412寢室恢複了平靜，但洛言知道對李雪而言，創傷的愈合才剛剛開始。
    或許她轉來自己的寢室，也是件好事，這樣她就可以時刻關注李雪的狀況。
    至少……在她住校的時候……
    沈聿白口中的進展遙遙無期，洛言隻能在這大學寢室裏，依靠著冰冷的銀刀，和溫潤的墨玉一天天熬下去。
    等待著未知的轉機，或者……下一次風暴來臨。
    翌日！
    陽光透過412寢室的窗戶在水泥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空氣裏彌漫著書籍的油墨味兒，李雪新拆封的洗衣凝珠的香甜，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諾言，左肩傷口處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冰冷腐朽氣息。
    那是王婆詛咒的烙印，如同複古之軀被墨玉貔貅溫熱勉強壓製著，卻從未真正消失。
    清晨落雲總是寢室裏最早醒來的那個左肩的隱痛和體內力量的空虛感，如同冰冷的鬧鍾讓他難以貪戀被窩的溫暖。
    他輕手輕腳的洗漱動作間帶著一種刻意的壓製，避免大幅牽扯左肩冰冷的水拍在臉上，能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片刻。
    鏡子裏映出的臉依舊是清冷的眉眼，隻是眼下帶著長期休息不足的輕盈唇色也比往日更淡幾分。
    同室友李雪，夏曉萌，還有周晴，依舊還在熟睡。
    得益於墨玉貔貅殘留的安撫力量，李雪昨晚似乎沒有在被噩夢侵擾。
    洛言撇了一眼李雪安穩的睡顏，無聲的拿起書本，和那個從不離身的背包，走出寢室。
    校園裏漸漸喧囂起來，食堂的煙火氣趕早課學生的匆忙腳步。
    還有自行車的鈴鐺聲，這些鮮活的聲音，與畫麵本該充滿生機。
    但在洛言的感知裏，卻像是隔著一層毛玻璃。
    體內的銀璃血脈，如同枯竭的泉眼，對外界的感應變得遲鈍而模糊。
    更糟的是，肩頭那詛咒的陰寒並未因陽光而消退，反而像潛伏在骨髓深處的冰針，不斷的汲取著她本就不多的精力，帶來一種揮之不去的疲憊和虛弱感。
    課堂上教授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洛言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盯著攤開一的書籍。
    本該是她擅長理解的領域，但此刻那些線條和符號，仿佛都在微微扭曲旋轉。
    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滑落不是因為緊張，而是源於身體持續對抗詛咒的消耗。
    她悄悄將左肩縮在桌子下，隔著衣料緊了緊貼著皮膚的墨玉貔貅，汲取著那微弱的暖意，試圖驅散那股，仿佛要動解血液的陰冷。
    每一次輕微的呼吸，似乎都能牽動她左肩刺骨的寒意。
    午飯時間，李雪端著餐盤小心翼翼的坐在洛言對麵。
    她的氣色比剛搬來時好了不少，但眼神裏還帶著大病初愈後的怯弱，和一絲對洛言不易察覺的依賴。
    “洛言，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
    李雪小聲問者，語氣帶著真誠的關切。
    “沒事！”
    洛言淡淡的開口，低頭撥弄著餐盤裏，幾乎沒動過的飯菜。
    食堂油膩的氣味和周圍嘈雜的人聲混合著飯菜的味道，讓他胃裏一陣翻湧。
    詛咒似乎也影響了她的食欲，任何葷腥油膩，都讓她本能的排斥，隻能勉強喝了幾口清淡的湯。
    “那個……謝謝你！”
    李雪的聲音更低了，臉頰微微泛紅。
    “昨晚我好像又做噩夢了，但後來感覺有塊，暖暖的石頭貼著，舒服很多，一覺到天亮。”
    說完，她眼神瞟了一眼，洛言脖子上的紅繩。
    洛言動作一頓抬眼看他，李雪眼中的感激是純粹的，卻也帶著一絲困惑。
    普通人不會理解，那暖暖石頭意味著什麽？隻覺得是某種巧合，或心理安慰。
    “嗯！”
    洛言依舊沒什麽表情，淡淡的應了一聲。
    “休息好就行。”
    洛言不想解釋，也無法解釋。
    那份守護對她而言，不過是沈
    聿白指令的一部分，也是維持李雪穩定、避免引來更多麻煩的必要手段。
    那份夾雜著責任和疏離的沉默，成了兩人之間無形的屏障。
    “吃飯也不叫我們！”
    夏曉萌和周晴，端著餐盤來到了洛言的身後。
    夏曉萌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諾言的身旁。
    而周晴看了看洛言身側已經沒位子了，無奈之下隻能坐到李雪的身旁。
    “還沒恭喜李雪同學，搬到我們412寢室呢。”夏曉萌吃了一口土豆絲率先開口道。
    周晴剛把一勺米飯送進嘴裏，聞言差點噎住，抬頭看夏曉萌。
    “都過了一個下午零一個晚上了才想到要說恭喜？”
    “哎呀，祝福雖遲但到……”
    夏曉萌扒拉著餐盤裏的糖醋裏脊，衝李雪擠擠眼，一臉八卦的開口。
    “我聽說你之前住的寢室總跳閘？咱412可不一樣，就算洛言半夜‘修仙’，電路都穩如老狗。”
    李雪被逗笑了，臉色比在醫療部時好看了不少。
    “確實麻煩大家了，昨天還讓洛言……”
    她話說一半頓住，想起紙嫁衣的事，眼神有點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