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營！各連！”
    “駐壘待命！暫緩渡河！”
    “玉神有要事召見！統帥赴召！之後在與我等匯合！”
    當先鋒龍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昌西也覺得有些懵。
    本來按照計劃，當自己率領的七千老旅兵抵達海河西岸的預定地點時
    戴隆梅和莉莉也應該帶著八百騎營戰士尾隨而來
    並且將寄存在那神奇納戒中的鐵鐵架橋車放出來架橋
    然後大軍西進，突襲自在山。
    本應如此的，昌西念想著。
    可現在，龍竹卻在軍議帳篷中宣布了統帥戴隆梅通過傳音傳達給他的新消息
    這讓領軍的他感到困惑，更讓千裏行進，繞路河西，抵達此處的安玉旅長們感到困惑
    “先鋒！這統帥之前說好的，在自南河南岸偵查後，就趕來與我們匯合，然後架橋渡河的！”
    “為什麽現在變卦了呢！”
    老三旅旅長——一眼看去便是河西屯駐軍出身的樸實漢子愣愣地問道
    “先鋒……這統帥路上不會遇到啥事了嗎？要咱派人……”
    “老賀！這是統帥傳音給我的直接命令！”
    “服從命令！”
    龍竹的話冷得像鐵一樣，一點也不像平日裏和幾個旅長打牌嘮嗑時的樣子
    老賀顯然有些不適應，一時愣住了
    “唉~竹爺！”
    老六旅旅長劉皮子俏皮的用昵稱問起來
    這個出身皮貨子商人的軍官身上總是缺些軍戶的嚴肅，倒像是個商販
    “你那個啥球子傳音好著呢麽？該不會是出啥事，傳錯了吧！”
    “軍裏麵稱職務！六旅長！”
    龍竹繃著臉冷麵言道
    “還有傳音錯不了！錯了的話砍我腦袋！”
    繃著臉的龍竹讓劉皮子知趣地閉上了嘴
    “劉皮子！你當屯住兵時落下的痞子性能不能收上些？啊？”
    昌西起身，指著劉皮子說道
    “安玉軍不是咱以前呆的河西屯住兵！”
    “統帥定下的軍紀綱領都忘球了？”
    副統帥的責怪讓本來還想發問的幾個旅長都閉上了嘴
    “既然！統帥有令！”
    “就按照統帥命令去做！”
    實際上昌西心中也有疑惑
    但作為全軍副統帥，現在的他不能亂了陣腳
    “各旅旅長，駐壘修營！”
    “在海河岸邊派駐巡哨！密切關注河中對岸動靜！”
    “小心敵人伏擊！”
    得令的眾人隻得悻悻離去
    留下昌西和龍竹兩人留在大帳中
    “竹兄弟啊~”
    昌西從椅子上起身，看著依然站定的龍竹說道
    “這計劃突然有變啊，看你這架勢，是不是出發前早就知道了”
    龍竹看向昌西那已然猜到的樣子
    他知道也瞞不過這位副統帥，便點了點頭
    “統帥的計劃裏，便是讓老七旅在此處安營紮寨”
    “以讓誤以為我們要從此處渡河奇襲自在山的醉狐軍主力被釘在這裏！”
    “畢竟，如果……”
    “如果拋出來的餌不夠肥~那釣魚的尖耳漁翁也不會上鉤~”
    昌西端起行軍桌上的陶土杯
    喝了口其中的白水說道
    “在那尖耳賊眼中，咱這七個之前讓他疼了許久的老七旅便是這最肥的大魚餌！”
    “不讓咱在這當釘子，那自在山裏的醉狐主力也不能傾巢而出！”
    聽著昌西的話，龍竹便知道雖自己的五爺雖然為了防止泄密
    沒有告訴昌西自己率騎營和天丹隊員東行輕兵突襲的事
    但這位河西老行伍和老鏢客，還是猜到了他的計謀。
    “之前那閆稽老狗貨帶著一夥狐鬼逃跑的事”
    “怕也是這連環計裏的一環吧~”
    “哦，對了，還有那紅玉跑球出來突然消失的事……”
    昌西說著說著，卻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如果說拿老七旅進軍河西當魚餌還在他可以理解的範圍內
    那上述的事情，尤其是紅玉的突然消失，便超出了這個天玉凡人的理解了
    “昌大哥，這事不是……五爺要故意瞞你的~”
    “她說了，為了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行軍到此是真事，但真事裏套著的襲取山堡的事，先得瞞著”
    “對著呢~對著呢~”
    昌西從懷裏取出了煙杆子，用火柴點燃抽上一抽
    “咱的安玉軍，現在隊伍變大了幾萬人的大部隊，還跟金州隴右百姓接觸密切”
    “連那麽大一個隴右太學院的院長，衣冠楚楚的教書先生！都是個大玉奸呢！”
    “指望百姓軍戶裏不出幾個敗類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之前統帥親自挑選出的那幾百安玉禁衛，也說不上~畢竟現在亂得很，他也顧不上細查~”
    昌西坐在椅子上，抽著旱煙，悠悠地說著話
    此刻的他看起來倒像是個河西堡子裏頭的老大爺，而非隴軍出身的老將
    “這些我都理解~理解地很~”
    “昌大哥……你心裏……沒怨氣嘛？”
    龍竹的這句話倒讓原本悠悠說著話的昌西不說話了
    過了一兩分鍾，抽了好幾口煙，他才繼續說道
    “統帥，不告訴咱，對著呢~”
    “畢竟這事，告訴咱還不如不告訴咱~”
    昌西抬起頭來看向龍竹
    “畢竟這事，主挑擔子的，是統帥和夫人還有他們的親信戰士，比如說你~”
    “咱呐，雖然以前是他的大哥，但現在不是這回事了~”
    “幹好咱自己的事，紮好這顆釘子，把芬裏爾那狗球貨釘在海河岸邊才是正事！”
    “嘖，大哥，你這聽著還是有怨氣嘛~”
    看著從鐵麵恢複到直愣的龍竹
    昌西笑著磕了磕旱煙槍，拉著龍竹坐下說道
    “兄弟~現在當務之急是把事辦好~把仗打好！”
    “知道不，我心裏頭現在有個聲音這麽說：說你也是安玉軍副統帥，也是從東行隘一路打過來的老資曆，這事統帥該告訴你！”
    “但我後頭一想：知道了又能怎樣？知道了還是得憋著不知道！”
    “不能把統帥聲東擊西的事提前抖出來！”
    “這樣一想，哪還有怨氣，得想著這事咱一個人知道比大夥都知道了要好！”
    “仗打贏了，打敗了那群毛耳賊可比什麽都重要！”
    昌西看著有些發愣的龍竹，拍了拍他的手背說道
    “咱這安玉軍，雖說經了嚴整訓練，也經了幾場惡仗！”
    “但包括咱在內的軍官，讓他們打打守城一類的死仗還行~”
    “讓他們打活仗，實際上啊，都不會打！”
    “咱隴右人已經上百年沒好好打過仗了！不比你們遼東~”
    “這裏麵唯一能幹出千裏破襲這事還能幹成的，隻有你的五爺！咱的統帥！”
    昌西的話，龍竹倒也是很讚同
    “是啊~這事九咱五爺能幹好！”
    “嗯~現在這情況下~竹子，也隻有這個法子，能夠盡快扭轉局勢！”
    昌西望向帳外緩緩經過的安玉軍巡邏隊
    他們高舉的長戟伴著齊整步伐，宛若移動的鬆柏般微微晃動
    “活仗交給統帥還有夫人他們去打！”
    “我們要做的，便是當好這個魚餌，釘好這顆釘子！”
    昌西指著桌上地圖上用炭筆標出的渡河點說道
    “這個地方，我問了附近的漁民老鄉~”
    “他們當地人叫湍河灣子，咱就叫湍河灣！”
    “咱這顆釘子！就紮牢在這湍河灣了！”
    看著昌西微笑的麵容
    龍竹卻也笑道
    “副統帥，我看這釘子不光要紮好！”
    “還要在關鍵時候拔出來，捅一下那芬裏爾腚眼子！”
    昌西一愣，卻很快明白了龍竹的意思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宛若拂動鬆柏般的安玉長戟們
    “其徐如林……嗯……不是死釘子……嗯……”
    昌西哈哈大笑起來，心中卻已了然
    “傳令兵！進來！”
    “傳令！讓軍中踏白斥候往湍河灣南邊的漁村去，搜集調查渡河船隻情況！”
    “查明後！速速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