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岩中血絲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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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殺意尚未在林濤眼中褪去,巷子裏濃烈的血腥味卻已如同無形的警鍾,狠狠敲擊著他的神經。趙三的屍體倒在泥汙中,獨眼圓睜,凝固著最後的怨毒和一絲病態的得意,那隻枯瘦的手如同鐵鉗,死死攥著那塊沾染了血汙與不祥血絲的灰斑岩樣本。幾個閑漢或死或傷,哀嚎聲在狹窄的巷子裏顯得格外刺耳。
此地不可留!每多待一瞬,危險便增加一分!
林濤甚至顧不上再去搶奪趙三手中那塊被奪走的樣本,也顧不上擦拭豁口柴刀上不斷滴落的粘稠汙血。他猛地轉身,一把背起依舊昏迷、氣息奄奄的母親,如同負傷的孤狼,朝著黑水集更混亂、更偏僻的深處亡命奔去。每一步踏在泥濘汙穢的地麵,都濺起混合著血水的泥點。
他必須立刻找到一個安全的、絕對隱蔽的地方!母親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懷中那枚緊貼心口的鏡胚,在沾染了趙三的汙血和巷戰的煞氣後,汙斑蠕動得更加瘋狂,滲出的暗紅血絲幾乎要爬滿整個鏡麵,那股陰寒暴戾的反噬之力如同無數冰針,狠狠刺紮著他的心髒!沉木牌溫潤的暖流在多重侵蝕下,如同風中燭火,搖搖欲墜。
灰斑岩!他必須盡快用帶回的那一小塊灰斑岩嚐試壓製鏡胚反噬!
憑借對黑水集底層區域的模糊記憶,林濤七拐八繞,避開人群,最終一頭紮進一片靠近黑水河、被巨大垃圾山和廢棄礦渣堆包圍的死角。這裏惡臭熏天,蚊蠅如雲,連最底層的流民都不願靠近。他尋了一處被巨大廢棄礦車半遮掩的、相對幹燥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將母親放下。
王氏的臉色已不再是灰敗,而是一種死氣沉沉的青灰。嘴唇幹裂發紫,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林濤的心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幾乎窒息。他顫抖著從懷中掏出那塊拳頭大小、表麵布滿灰色斑點、內部隱隱透出幾縷詭異暗紅血絲的灰斑岩礦石。
礦石入手,一股比在礦洞中更加強烈的、混合著土腥、鐵鏽和濃烈腥甜的詭異氣息撲麵而來,讓林濤一陣眩暈,體內鏡胚的煞氣反噬似乎也受到了某種刺激,猛地躁動起來!
他顧不上這些,立刻將礦石放在地上,又取出那枚被汙斑和血絲幾乎完全覆蓋、冰冷刺骨如同萬年寒冰的鏡胚。他嚐試著將鏡胚靠近灰斑岩,希望能引動礦石中蘊含的微弱金石銳氣來中和煞氣。
然而,預想中的反應並未出現!
鏡胚表麵的汙斑和血絲接觸到灰斑岩的瞬間,非但沒有被壓製,反而如同遇到了同源之物,劇烈地蠕動、興奮起來!那灰斑岩內部原本緩慢流淌的暗紅血絲,也仿佛受到了召喚,猛地加快了搏動的頻率,散發出更加濃鬱的腥甜氣息!兩者之間,竟隱隱產生了一種邪惡的共鳴!
“怎麽會這樣?!”林濤心頭劇震,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全身!這灰斑岩…根本不是什麽中和煞氣的靈材!它本身就蘊含著與鏡胚汙斑同源、甚至更加邪惡詭異的力量!
就在這時!
“嗬…嗬嗬…”
一陣極其輕微、卻帶著非人粘稠感的喘息聲,如同毒蛇吐信,毫無征兆地從他背後廢棄礦渣堆的陰影深處傳來!
林濤全身的寒毛瞬間炸起!豁然轉身,右手豁口柴刀閃電般橫在身前,刀身之上飽飲人血的煞氣轟然爆發,暗紅血芒吞吐不定!
隻見那片被巨大礦渣陰影籠罩的角落裏,一個扭曲的身影,正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爬了出來!
那身影依稀能看出人形,但全身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屍般的青灰色,如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岩石粉塵!肌肉萎縮幹癟,緊緊包裹著骨架,關節活動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如同生鏽的機括。它的動作極其僵硬遲緩,仿佛每一步都在對抗著無形的枷鎖。
礦奴!而且是早已死去多時,被這黑水集的汙濁、礦渣的毒氣和某種詭異力量侵蝕,發生了屍變的礦奴!
它似乎被此地濃烈的血腥味和林濤身上散發出的、混雜著鏡胚煞氣與沉木暖意的獨特氣息所吸引。它那渾濁、毫無生氣的眼珠(如果那還能稱之為眼珠)緩緩轉動,最終死死鎖定了林濤,以及他身後昏迷的王氏!一股混合著腐爛、礦毒和無窮無盡饑餓感的冰冷氣息,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彌漫開來!
“吼——!”
一聲低沉沙啞、不似人聲的嘶吼從它幹癟的胸腔中擠出!屍變礦奴猛地加速,雖然動作依舊僵硬,但速度卻快了不少,如同一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帶著濃烈的死氣和惡意,朝著林濤狠狠撲來!腐爛的雙手如同枯枝,指尖卻閃爍著烏黑的、帶著劇毒礦渣的光澤!
林濤瞳孔驟縮!這怪物比之前礦洞中那個被鎖鏈禁錮的屍傀更加詭異!它身上沒有鎖鏈,動作卻帶著一種被“大地”束縛的僵硬感!而且它撲來的方向,恰好將他逼離了母親身邊!
“滾開!”林濤發出一聲暴戾的嘶吼,眼中血光爆射!他不能退!身後就是母親!
他不再猶豫,右腳猛地踏前一步,腰背力量瞬間爆發,擰身!旋臂!豁口柴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和濃鬱的血煞之氣,化作一道暗紅色的死亡弧光,由下至上,朝著撲來的屍變礦奴那幹癟的胸膛,狠狠撩去!刀勢慘烈,一往無前!
“噗嗤!”
刀鋒毫無阻礙地切入了礦奴幹癟如同皮革的胸膛!如同切開了朽木!然而,預想中骨骼碎裂、內髒橫飛的場景並未出現!
豁口柴刀切入胸膛的刹那,林濤隻覺刀鋒一滯,仿佛劈砍在了極其堅韌的岩石上!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發麻!
緊接著!
“哢嚓!嘩啦——!”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碎裂聲響起!屍變礦奴那被刀鋒劈開的青灰色胸膛,如同破碎的陶罐般猛地炸裂開來!無數堅硬的、如同岩石碎屑般的青灰色碎片混合著粘稠的黑色屍液,四處飛濺!
而在那破碎的胸腔內部,顯露出來的,並非腐爛的心髒或內髒!
赫然是一顆拳頭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青灰色、如同粗糙岩石雕琢而成的心髒!但這顆“岩石心髒”卻在微微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散發出濃烈的土腥、礦毒和那股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更讓林濤頭皮發麻的是,在這顆詭異心髒的表麵,布滿了無數條深深嵌入“石肉”之中、如同活物般搏動流淌著的暗紅色絲線!這些血絲紋路的形態、顏色、散發出的那股邪惡氣息,竟與他帶回的灰斑岩礦塊中的血絲,以及鏡胚上的汙斑血絲,同出一源!
岩芯心髒!血絲同源!
這屍變礦奴的異變根源,竟然也是這詭異的血絲!它早已不是簡單的屍體,而是被這來自大地深處的邪惡力量侵蝕、改造,變成了某種介於礦石與活屍之間的恐怖存在!
“嗬…嗬…”胸腔被劈開,露出岩芯心髒的屍變礦奴似乎並未受到致命傷害!它那渾濁的眼珠轉動,死死盯著林濤,岩芯心髒搏動得更加劇烈,表麵的血絲紋路如同活物般扭動!一股更加濃烈、更加沉重的、仿佛來自大地的惡意和束縛之力,猛地籠罩了林濤全身!
林濤隻覺得身體瞬間變得無比沉重,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每一個動作都變得異常艱難!腳下的地麵似乎都變得軟綿,要將他吞噬!這是岩芯心髒蘊含的土石束縛之力!
屍變礦奴那帶著烏黑礦毒光澤的枯爪,趁機帶著腥風,朝著動作遲滯的林濤麵門狠狠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