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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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報人:秦驍宇。
    認出這三個字,紀淩大腦空白片刻,本就灼痛的胃,忽然湧上大量液體到喉嚨。
    她沒忍住,當即吐了出來。
    鮮血噴在白色桌布上、白色的西褲上。
    觸目驚心的紅。
    盛嶽一驚,上前將她攔腰抱起,吼道:“我跟你說不要喝了不要喝了!你看看!都喝吐血了!”
    他邊吼邊把紀淩抱出包間,衝向大門外,朝站在車邊抽煙的司機大吼:“把車開過來,快!”
    司機見紀淩滿嘴的血,手一抖,手上的煙趕緊扔了,鑽進車裏。
    ……
    紀淩醒來時,窗外黑成一片。
    盛嶽站在窗前講電話。
    “賁門撕裂,做胃鏡的時候一起縫上了,血止住了,但還得住院養幾日。”
    “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紀淩,三叔您放心。”
    電話掛上,他轉過身,看見紀淩正望著自己,歎著氣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你感覺怎麽樣?”
    紀淩白著臉說:“嗓子疼、肚子疼。”
    盛嶽把手探進被子裏,輕輕在她小腹揉了揉。
    “我睡多久了?”
    盛嶽看一眼腕表:“這會兒晚上八點多,睡了22小時了。”
    紀淩抬手拍了拍腦門,想坐起身。
    盛嶽扶著她起身,幫她拉好枕頭靠著。
    “我手機呢?”
    盛嶽把包遞給她。
    紀淩翻出手機,給江翊打電話:“你在哪裏?”
    江翊說自己在浪琴灣蹲秦驍宇。
    紀淩讓他馬上來病房。
    盛嶽酸道:“剛醒就找江翊?”
    紀淩在包裏翻找信封:“工作的事。”
    見她剛醒又惦記著工作,盛嶽來氣了:“醫生說,你再這麽喝下去,會變成肝硬化!會死!”
    紀淩找到信封,鬆一口氣。
    “紀淩,把工作辭了吧!”盛嶽歎著氣勸道,“等你養好身體,咱們就結婚,做盛家的少奶奶,享清福,別再摻和紀家那些破事了!”
    紀淩把複印件折好放回信封裏,隨口問:“結婚,然後在家帶孩子、伺候老人、伺候你?”
    盛嶽急道:“家裏有阿姨,哪裏需要你伺候?”
    紀淩反問:“你是阿姨帶大的?你媽媽在你的成長過程中,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盛嶽一噎,沒說出話來。
    盛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全都是盛嶽的母親一手帶大。
    除了帶大三個孩子,她還要照顧公婆,外加鬥外室。
    雖說有阿姨幫忙,但養育孩子這件事,大部分還是媽媽親力親為。
    所以男人話都說得很輕巧:當少奶奶,享清福。
    在婚育這件事情上,紀淩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
    有人敲門,應該是江翊。
    紀淩對盛嶽說:“去開門,我要單獨和江翊說點事。”
    盛嶽不滿:“咱倆是未婚夫妻,有什麽事情是我不能聽的啊?”
    見他不動,紀淩就要自己下床去開門,被他按回去。
    盛嶽去開門,把江翊放進來。
    江翊帶上門,走到病床邊:“紀總,您好點了嗎?”
    紀淩白著臉點頭:“我沒事了。”
    她把信封遞給江翊:“舉報人是秦驍宇。他不僅舉報到質監局,還舉報到環保局。”
    她麵若靜湖,內心早已沸騰成焰,緊握成拳的左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什麽?”江翊大駭,“那廝為什麽要這麽幹?”
    紀淩搖頭,視線望向窗外黑色的天幕。
    江翊看完複印件,又折好放回信封。
    他咬牙道:“這廝在踏浪的舉報材料上附了歐盟的調查結果,出口那事兒就是他幹的!”
    “是。”
    “網上的黑子,絕逼也是這廝幹的!”
    紀淩默認。
    江翊低吼:“出口、線上、代工、廠子停業!所有事,都是這廝幹的!”
    紀淩問:“還找不到人是麽?”
    “這廝肯定猜到會東窗事發,跑路了!已經好幾天沒回過家了!”
    紀淩想了想,說:“你這樣,找他的房東,讓他的房東打電話跟他說,明天會停電。”
    江翊不解:“為什麽要騙他明天停電?”
    紀淩眯了眯眼睛:“他家有一麵玻璃牆,裏頭的東西需要恒溫,如果他知道明天要停電,有可能會回家處理。”
    江翊聽明白了:“我這就去辦!明天那廝一回去,我就把他抓來見您!”
    紀淩又問了些公司的情況,才讓江翊走。
    盛嶽回病房,問:“和江翊說什麽了?那小子怎麽氣哄哄地走了?”
    紀淩拉掉身後的枕頭:“我累了,眯會兒。”
    “肚子餓了吧?”
    “還行。”
    “你那賁門剛縫好,暫時還不能吃東西,餓也先忍著。”
    盛嶽上前來檢查她的白蛋白,發現快滴完了,按鈴讓護士進來撤掉。
    ……
    紀淩住了一周院。
    這一周,盛嶽白天回鷺州上班,由護工照顧紀淩,他晚上下班再開車一小時前來陪護。
    他告訴過三叔紀淩的情況,但紀家無人前來探望紀淩。
    對此他相當不滿,當著紀淩的麵大罵紀家人,慫恿紀淩不要為紀家賣命。
    另一邊,江翊買通秦驍宇的房東,通知他停電,但他始終沒有出現過。
    江翊沒抓到人。
    紀淩出院回鷺州的前一天,讓江翊送自己去紀家祠堂。
    她把簽有秦驍宇名字和手印的舉報信,折成長方形,塞進漢服裙的腰封裏。
    她要帶著這封舉報信,去向紀家先賢認錯。
    是她引狼入室,才害得公司瀕臨破產。
    “紀總,好像快下雨了。”江翊關上車門,抬頭望向又低又暗、毫無星點的雲層。
    “沒事,你在車上等我。”
    “好的紀總。”
    紀淩提著漢服裙的裙擺,抬腿邁上石階。
    她走進內廳,從貢桌上取了三支香,合成一小束,挨到燭火上點燃,然後舉在額前,跪在拜凳上,拜了三下。
    她舉著香火,望著貢桌上紀家先賢的牌位。
    身後傳來腳步聲。
    紀淩轉身一看。
    就見秦驍宇一身黑色西裝,胸前帕巾部位別一朵白菊,緩緩朝內廳走來。
    紀淩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湧,雙眸如刀地看著他。
    他緩步走到紀淩麵前,臉上帶著一貫的淺淺笑意。
    紀淩起身。
    猛地站起身,差點沒站穩,手往後撐了一把貢桌,才讓自己站穩。
    她不等平複情緒,抬手照著秦驍宇的臉就是一巴掌:“你到底是哪家鞋廠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