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醉雲樓。
    一輛玄色金紋的豪華馬車，在眾多禁衛的簇擁下，緩緩停駐於樓門前。
    “殿下，醉雲樓到了。”
    侍衛統領恭敬提醒，動作輕緩地掀起錦緞車簾。
    楚臨淵走下車，抬眸望著醉雲樓的匾額，目光深邃。
    “在外邊候著。”
    淡漠的指令落下，他獨自邁入店內。
    大堂裏，偽裝成店夥計的殺手們身形微頓，餘光掃向這位即將登基的六皇子。
    蒙靖從櫃台後緩步走出，抱拳一禮：“六殿下親臨，醉雲樓蓬蓽生輝。”
    他語氣恭敬，卻未躬身。
    “顧先生可在？”
    楚臨淵聲音淡漠，臉上神色怒喜難辨。
    “老板在樓閣頂層，請隨我來。”
    蒙靖微微一笑，轉身在前引路。
    楚臨淵踏上樓梯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堂內眾人。
    在這皇城之中，無論王公大臣還是販夫走卒，見到他無不卑躬屈膝。
    唯獨這醉雲樓裏，自掌櫃到小二都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那般不卑不亢的姿態，就像在迎接尋常客人，而非即將登基的皇帝！
    ……
    此時，樓閣頂層的大廳內。
    顧長青一襲白衣，端坐於桌旁，悠然自得地沏著茶。
    “嘎吱——”
    大門被推開，蒙靖側身讓路，“六殿下，請進。”
    楚臨淵踏入廳內，目光落在顧長青身上。
    顧長青並未起身，隻是抬手斟了一杯茶，推至桌案對麵，淡淡道：“六殿下肯屈尊前來，倒是顧某失禮了。”
    “顧兄助我成事，理當親自登門道謝。”
    楚臨淵撩袍落座，端起茶盞輕嗅茶香，語氣誠懇，“昨夜若無你出手，太子黨羽未必能一網打盡。”
    “各取所需罷了。”
    顧長青淡淡一笑，直接開門見山：“殿下如今已執掌大雍，是否該兌現承諾了？”
    楚臨淵放下茶盞，旋即拿出一卷明黃絹帛，放於桌上緩緩展開。
    這，竟是一道蓋著玉璽的空白聖旨！
    “顧兄想要什麽，大可親自寫下。”
    說著，他將聖旨推向顧長青，饒有深意地道：“爵位、封地、財富……甚至是兵權，皆可談。”
    大廳內，陷入微妙的寂靜。
    顧長青凝視著那道空白聖旨，表麵上是賦予財權之利，實則暗藏深意。
    但這種猜忌，有意義嗎？
    顧長青心中冷笑。
    若真有那個念頭，他手段多的是！
    楚臨淵目光沉靜地盯著顧長青，試圖從其神情中捕捉一絲波動。
    他此舉確有試探之意，但更多的是忌憚。
    在他看來，顧長青傾盡全力輔佐自己上位，難道就隻為了得到那片荒地？
    其中當真沒有貪圖別的權位？
    “我的要求不多。”
    顧長青打破沉默，語氣平靜而直接：“按照之前的約定，隻需將北荒原劃為我的封地即可。”
    “而且必須完全自治，不受皇權幹涉。”
    言罷，他手腕輕轉，從係統儲物空間中取出那半塊虎符，穩穩壓在聖旨之上。
    “這是…虎符？！”
    楚臨淵目光熾熱，幾乎忍不住伸手去抓，但很快還是強壓下心中的躁動。
    如今他雖已鎮住朝中局勢，卻依舊暗流湧動，若沒能掌握軍權，仍然難以真正坐穩龍椅。
    而眼下這半塊虎符，無疑是關鍵之物！
    “我答應你的事，已經辦妥。”
    顧長青神色淡漠，盯著楚臨淵說道：“現在，該你了。”
    “顧兄果然神通廣大！”
    楚臨淵由衷讚歎一聲，隨即沒再多言，他取出墨筆，在空白的聖旨上書寫。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承天命，統禦皇朝疆域！
    今特賜封顧長青為北荒原領主，轄域自治，軍政獨立，除謀逆大罪外，皇權不得幹涉。
    北荒原賦稅自收，軍權自理，朝廷永不征調。
    凡封地內政令、律法、商貿諸事，皆由顧卿自主裁定，朝廷上下不得妄加幹預！
    如有人違反，顧卿可先斬後奏！
    ……
    顧長青接過聖旨，目光掃過上麵工整的字跡。
    片刻後，他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從此刻起，這片廣袤的荒原將成為他的領地。
    雖然名義上仍隸屬大雍皇朝疆域，但憑借‘不受皇權幹涉’這一特殊條款，實際上已是堪比國中之國的格局。
    反觀楚臨淵，此刻也難掩興奮地拿起虎符，在手中反複確認無誤後，方才將其收入儲物戒之中。
    兩人抬眸對視，默契地笑了笑。
    此番合作，可謂各取所需，完美達成了彼此最想要的結果。
    “顧兄打算何時起程？”
    楚臨淵忍不住問道。
    顧長青不假思索道地道：“隨時皆可。”
    “十日後，便是登基大典，不如……”
    楚臨淵話還未說完，顧長青卻出聲打斷：“不必了。”
    “我一向不喜熱鬧，陛下見諒。”
    這聲‘陛下’的稱呼，讓楚臨淵神色一怔，隨即會意地笑了笑。
    “既如此，也罷。”
    楚臨淵忽然站起身，望著顧長青，意味深長地道：“北荒原雖已是顧兄的封地，終究還是大雍的疆土。”
    “往後我們同舟共濟，若皇朝有難，還望顧兄為我分憂……”
    他深知此刻的自己羽翼未豐，雖對顧長青有忌憚之心，卻又不得不依仗。
    唯有借其勢，才能真正執掌大雍皇朝，甚至擴大疆域版圖！
    “陛下無需多言，若有必要，我自當盡力。”
    顧長青神色如常，淡淡道：“隻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治國之道，還需你自個多費心思。”
    楚臨淵聞言眸光微閃，低聲喃喃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稍作沉吟後，他眉頭舒展，“多謝顧兄指點！”
    “眼下朝中事務繁瑣，我便先行告辭了！”
    “不送。”
    顧長青凝視著對方離去的背影，輕啜清茶，心中若有所思。
    經曆此事後，他明顯感覺到楚臨淵的性子，似乎變化了不少。
    完全不像初遇時的那種純樸爽朗，如今舉手投足間，已然多了幾分帝王般的權謀心機與戒備之色。
    對此，顧長青倒也並未太過在意。
    楚臨淵若是安分守己，不觸碰自己的底線，雙方自然相安無事。
    反之，那也無需講究什麽情義了。
    既能扶他上位，也能讓其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