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繼續走吧。”霍建國吃了點東西，稍稍恢複了些體力，撐著棍子站了起來。
    “爸，我扶著你。”霍文博攙扶著霍建國，三人繼續往前走。
    又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蘇苗苗眼尖的看到田埂上有十幾個人。
    跪趴在地上，似乎是在找什麽東西。
    “爸，那邊有人。”蘇苗苗揚聲喊了一句。
    霍建國立馬上前，眯著眼睛眺望。
    “快，快去問問這裏是不是平壩村。”霍建國語氣焦急。
    蘇苗苗快步上前，走近後才發現，那些人不是在找什麽東西，而是跪在田壩上挖草根。
    每個人都瘦骨嶙峋，眼窩凹陷，連挖掘的動作都是有氣無力的。
    雖說現在已經到了早春，可山裏的溫度還是很低，但他們每個人幾乎都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衣服。
    露出來的雙手又紅又腫，看著像是凍瘡，又沒經過及時處理，傷口顯得異常的猙獰。
    蘇苗苗站在不遠處，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霍建國和霍文博追上來看到這一幕，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初到石碼頭村的時候，村子裏也荒涼，但跟眼前的這幅景象比起來已經是好太多了。
    蘇苗苗稍稍收斂了情緒，又往前走了幾步。
    “同誌你好，請問這裏是平壩村嗎？”蘇苗苗聲音放低了很多。
    隻是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他人的回應，想著是不是聲音太輕了，又往前走了兩步。
    “你好，請問這裏是平壩村嗎？”這一次，蘇苗苗的聲音比剛剛重了一些。
    原本還在盲目刨土的眾人突然都齊刷刷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向蘇苗苗。
    一對上眾人的眼神，蘇苗苗就感受到了一股撲麵而來的死亡氣息。
    那是一種人長久待在絕望的環境裏而散發出來的死氣。
    可是這份死氣在眾人確定麵前的人並不是幻覺以後，稍稍消退了一些。
    “你們是誰？”有人開口詢問。
    聲音非常虛弱，如果不仔細聽甚至都會錯過。
    “我們是來平壩村找人的，請問這裏之前是不是來了一戶姓霍的人？”蘇苗苗沒有錯過對方那一開一合的雙唇。
    那人眼神間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好像是反應過來了蘇苗苗的意思，搖了搖頭，繼續低頭挖草根。
    而那些關注這邊的人聽到他們並不是來找自己的，也一個個低下了頭。
    蘇苗苗看著這些人，心裏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們……還算是活著嗎？
    蘇苗苗目光在他們身上繞了一圈，最後回到了霍建國身邊。
    “爸，我們去村裏問一問吧。”蘇苗苗輕聲。
    “……好。”霍建國的聲音有些微顫。
    這裏的人一個個都如此消瘦，他大哥一家不知道怎麽樣了。
    三人匆忙的往不遠處的村子趕去。
    村子裏安安靜靜，連孩子的吵鬧聲都沒有。
    還有很多房屋都坍塌了沒有整理。
    三人走來都沒有看見人影，想找個人帶路都找不到。
    蘇苗苗環顧整個村落，感覺這像是一座空村，感受不到任何人氣。
    而與此同時，有兩道身影正從山上緩緩走來。
    他們微微佝僂著身子，走得異常緩慢。
    一路上沒說一句話，隻小心的護著懷裏的東西。
    蘇苗苗隱約聽到有腳步聲，立馬往前走了幾步。
    “爸，那邊有人。”蘇苗苗立馬招呼霍建國和霍文博。
    三人快步上前，當霍文博看清楚那兩個人影時，有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而他身邊的霍建國一把鬆開了他，連帶手上的棍子都丟了，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前，一把攙扶住了走在前麵的那個瘦削身影。
    “大哥！”霍建國聲音都染上了一絲哽咽。
    霍建業聽到聲音，緩慢的抬頭，目光在霍建國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似乎都沒認出他來。
    “大哥，是我，我是建國啊。”霍建國眼角泛紅。
    “……建國？”霍建業好像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灰敗的瞳孔漸漸有了亮光，終於是認出了自己的弟弟。
    “建國？你是建國！”霍建業整個人都顫抖的厲害。
    “是我，是我！”霍建國緊緊抓著霍建業的手臂。
    “建國你怎麽來這裏了？你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快，趁著人還沒發現，趕緊離開這裏。”霍建業確定麵前的人並不是幻覺後，連忙催促。
    “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們是跟大隊開了證明的，不會有人來抓我們的。”霍建國連忙解釋。
    “開了證明？那就好，那就好。”霍建業因為長久沒有吃東西，整個人的思維都變得異常的遲鈍。
    以至於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霍建國這樣的身份是如何開到證明的。
    “大伯，你們懷裏抱著的都是什麽東西？”霍文博此時也從震驚中回過了神，走到了霍建業的身邊。
    霍建業微微打開了自己的衣角。
    蘇苗苗瞥了一眼，眉頭微蹙。
    “這是觀音土。”
    “觀音土？”霍文博語氣中帶著一絲茫然。
    “這種土比一般的土要來的細軟，在饑荒年，有很多人把這種土煮來吃。”蘇苗苗的聲音有些低啞。
    “吃土？大伯，你們在這裏就吃這些東西嗎？”霍文博聲音急切。
    “也不經常吃，這東西吃多了不消化，肚子脹，隻有在特別餓的情況下才會去挖一點來吃。”霍建業搖了搖頭。
    霍文博聽到這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霍建國直接把他大哥懷裏的觀音土全部都抖了出去。
    “建國，你這是幹什麽，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挖到的。”霍建業連忙跪在地上開始去掃那些觀音土。
    霍建國看到他大哥這副模樣，立馬蹲下身阻攔，眼淚不受控製的砸了下來。
    “大哥，這些土不用撿了，我給你帶了吃的，我們回家！”
    “有……吃的？”霍建業掃土的動作因為霍建國這話不由的停頓了下。
    “對，有吃的，你先帶我們回家。”霍建國努力的抑製自己翻湧的情緒。
    “回家，回家！”霍建業顫顫巍巍的起身，拉著霍建國就匆匆忙忙的往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