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柳真兒一下子有點沒反應過來蘇苗苗話裏的意思。
    “我說你為了一群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值得嗎？”蘇苗苗看著柳真兒的眼神帶著幾分探究。
    平心而論，她覺得自己做不到柳真兒這般。
    “血緣關係？”柳真兒輕輕笑出了聲，“你大哥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剛出生就被丟到了慈幼院的門口？”
    蘇苗苗點了點頭。
    “我被丟到慈幼院門口的時候，身上就隻裹了一條破毯子，再加上出生後一口奶都沒吃，連哭都沒力氣。”
    “是院長，她每天睡覺之前都會去門口看一看，因為她知道，有很多人會趁著夜黑的時候把孩子放到門口。”
    “也正是因為有她這個善心，我才能得以活下來。”
    “院長是一個很好的人，她這輩子都沒結過婚，也沒有孩子，可她卻把我們這群被父母丟棄的孩子當親生孩子一樣疼愛。”
    “我們的物質生活雖然不是很富裕，可我們的精神世界很豐富。”
    “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我們卻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我知道，對於你而言，我為了一群不相幹的人，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又傻又蠢。”
    “可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我們的慈幼院看一看，你去了以後就會知道，我做的一切都很值得。”
    柳真兒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始終都是帶著笑的。
    她隨後又起身，從自己的床底下拿出了一個小箱子，打開後，裏麵都是一些皺皺巴巴的紙張。
    有些是舊報紙，有些是糖果的外包裝。
    上麵的字也寫的歪歪扭扭，但一筆一畫都極其的認真。
    柳真兒看著盒子裏麵的紙張，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麽極其珍貴的寶貝一樣，輕柔的撫摸了一番，隨後把盒子推到了蘇苗苗的麵前。
    蘇苗苗掃了一眼。
    “真兒姐姐，今天院長媽媽給我們買了糖果，好甜好甜，原來這就是糖果的味道。”
    “真兒姐姐，我會寫字了……”
    “真兒姐姐，你寄過來的錢院長都給我們買了棉花，做成了新的棉衣，真的好暖和呀。”
    “……”
    蘇苗苗看著那紙張上麵稚嫩的字跡，眸光不由的動了動。
    “其實你大哥在你們家出事之後，有給我寄過一封信，他跟我說，讓我一定要等他回來。”
    “我知道，以他的能力，肯定會重新回到京市的，隻是我雖然仰慕他，但也不能隻為他一人而活。”
    “我始終是我，選定的路，從不後悔！”
    蘇苗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歎一句世事無常。
    如果沒有這麽一出，柳真兒和他大哥或許會像他三哥和三嫂一樣，成為一對恩愛的夫妻。
    “你叫我過來，應該不隻是想要跟我說這些吧，你想讓我做什麽？隻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我絕不推辭。”蘇苗苗紅唇輕啟。
    “你大哥重情，哪怕知道跟我扯上關係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卻依然不肯放棄。”
    “我希望你能告訴她，我不是一個好人，淪落至此，隻是因為當年貪圖榮華，不想再繼續過苦日子，這才想用身體換錢，這樣他才會放下我，去過自己的人生。”柳真兒緩緩說道。
    “你連自己的身後名都不要了？”蘇苗苗詫異。
    “人都死了，還要什麽身後名，人死如燈滅，你要是不嫌髒的話，在我死後就一把火把我的屍體燒了，隨便找個地方撒了就是。”柳真兒半點都不在意。
    “可我大哥……未必會信。”蘇苗苗能夠感受得出來霍文博對柳真兒的感情。
    哪怕他已經知道柳真兒淪落紅街，跟她提起她的時候，眼神裏也隻有心疼，沒有半點嫌棄。
    “你去說的話，他應該會信的。”柳真兒認真的看著蘇苗苗。
    霍文博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跟她說了很多話，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蘇苗苗這個妹妹。
    她聽得出來，他很信任她。
    “你沒必要做到如此。”蘇苗苗對柳真兒生出了幾分不忍。
    一個這麽好的人，不至於落到這樣的結局。
    “不必覺得我可憐，相反的，我內心很滿足，因為我一直都在堅定的守護著我想要守護的人。”
    “至於你大哥……是我辜負了他，但你是他親妹妹，你也希望他往後的日子能夠過得好一點，不是嗎？”這也是柳真兒為什麽非要見蘇苗苗的原因。
    她想要親口聽到她的承諾。
    蘇苗苗的眼神裏閃過了一絲糾結。
    “你就答應我吧，這是我死前最後一個願望。”柳真兒的眼神裏染上了一絲懇求。
    蘇苗苗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可以試一試，至於我大哥會不會相信我左右不了。”
    “你願意就好。”得到肯定回答後，柳真兒終於是鬆了口氣。
    “……”
    蘇苗苗從房間裏出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鍾自強還勤勤懇懇的守在門口，一聽到房門被打開的動靜，立馬轉身。
    “都談完了？”鍾自強透過門縫往裏麵看了一眼。
    隻瞧見麵容枯槁，五官極其平淡的柳真兒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他其實一直都有點想不通，這女人長得也不好看呀，怎麽還惹得他們蘇姐的大哥三番兩次的往這裏跑呢？
    “嗯。”蘇苗苗應了一聲，就重新關上了房門。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裏。”鍾自強怕在這地方待久了會有意外，領著她匆匆的下了樓。
    先前的那個女人還坐在門口的位置打盹，聽到有下樓的聲音，這才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瞟了一眼旁邊的鍾表，嘴角泛出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強哥，你這新收的小弟還挺厲害的，居然折騰了兩個小時。”
    “小夥子年輕氣盛。”鍾自強又笑著給了那個女人幾塊錢，這才帶著蘇苗苗匆匆離開。
    從紅街出來後，蘇苗苗就找了個地方換掉了身上的裝扮。
    被刻意塗黑的臉水洗後，又重新恢複了白皙嬌嫩。
    “蘇姐，那柳真兒都跟你說了什麽？”鍾自強有些好奇的詢問。
    “我等會給你一筆錢，你去把柳真兒包了。”蘇苗苗擦了擦臉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