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抗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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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雲說王紅兵帶頭大吃大喝、拒交公糧的一番話,深深地觸動了王紅兵,他開始反思,覺得自己任隊長後,大吃大喝確實過於頻繁,開支過大,浪費現象嚴重。
    他要變被動為主動,立即糾正上述行為,避免引火燒身。
    他找到會計和保管員,對糧食庫存和社員口糧進行全麵清算,發現口糧出現嚴重透支,隊裏的鹹豬肉也快讓他們吃光了。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春節後不久,王紅兵又私自將食堂就餐人員的口糧標準進一步壓縮,要求會計和保管員不得外傳。
    食堂工作人員覺得供給的糧食有所減少,但會計和保管員異口同聲予以否認。
    麵對糧食短缺的現狀,隊裏組織社員到處去挖野菜、捋樹葉,用這些代食品給大家充饑。
    由於大煉鋼鐵把西山的樹已砍光,村前村後的樹剛發芽就被村民捋光,所以捋樹葉的要求無法兌現,主要還是挖野菜。
    社員們挖回來的野菜有薺菜、馬齒菜、灰灰菜、馬蘭頭、苜蓿等,食堂將這些野菜洗淨剁碎後,放點糧食和糠麩,煮成菜糊糊,分給大家吃。
    玉蘭這些天朝慶英那裏跑得更勤了,慶英覺得她太饞,有點供不起她了,不得不采取措施,每天隻給她幾塊餅幹或幾個糖果。但玉蘭還是親切地喊她‘媽’,這讓她感到很高興。
    一次,發福發現了這個秘密,便問慶英:“我聽玉蘭喊你‘媽’,這是怎麽回事?”
    “你什麽時候聽見的?”
    “別打岔,回答我的話!”
    慶英沒辦法,隻好如實說了。
    “胡鬧,這要是讓彩雲知道了,她能饒得了你嗎?”
    “我不管,我就是想抱養玉蘭。”
    “彩雲不同意,怎麽抱養?”
    “等哪一天玉蘭離不開我的時候,我讓玉蘭跟她媽談,到那時,我看她還同意不同意?”
    “你給我打住,否則,我馬上就告訴彩雲。”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現在就去找彩雲。”
    發福說完就要朝外走,慶英一把拉住他:“你神經病啊,我就是有這個想法,不一定真要這麽做,我就是太喜歡這孩子了,隻想聽她喊我一聲媽就夠了。”
    “她可能不止一次喊你了,你應該知足了吧?以後別這麽幹了。”
    “行了,嫁給你這種男人真沒勁,什麽事都辦不成,還不讓別人辦。”
    快農忙了,發財和其他民工都從水利工地返回,開始春播春種。
    彩雲和發財商量為玉軍“打小人”的事,發財說這都是迷信,不同意做,彩雲也沒再堅持。
    一天中午,發財餓得受不了,早早來食堂排隊打飯,他想糧食不管飽,野菜應該管飽吧,他拿了一個飯盆過來打飯,沒想到一人就兩勺,他很不滿意。
    彩雲過來跟他解釋,說這些野菜看起來挺多,但剁碎後一煮,就沒多少了。
    發財端著菜糊糊來到王紅兵跟前:“你看看食堂中午就給我們這麽一點菜糊糊,管什麽用?”
    王紅兵跟他說“現在是困難時期,請你們先忍一忍。”
    這種生活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月,餓得許多村民麵黃肌瘦,走起路來打晃,有時正在地裏幹活的社員,幹著幹著突然昏倒,隊裏的許多農活無法正常進行。
    直到夏糧下來後,食堂的夥食才有了較大改善,社員們的體質逐漸得到恢複,人們的精神麵貌也有所好轉。
    玉蘭騎在牛背上放牛,見到有濤走過來,遠遠地就喊他:“有濤哥,快過來!”
    有濤聽見玉蘭喊他,立即跑步過來:“玉蘭,昨天我在這等你半天也沒見你過來。”
    “昨天我去打豬菜回來晚了。”玉蘭從牛背上跳下來,從衣兜裏掏出一塊米飯鍋巴遞給有濤:“哥,給你!”
    “你哪來的鍋巴?”有濤問玉蘭。
    “我小表叔給我的,我沒舍得吃,留給你的。”
    “我不要,你留著吃吧。”
    “你要是不要,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行,我要了,那你告訴我你小表叔是誰?現在吃食堂,他哪來的鍋巴?”
    “他是我們生產隊的隊長,叫王紅兵,他可喜歡我了,經常給我好吃的,他每次給我東西都很神秘,不讓我說,也不讓我問。”
    “他還給你什麽了?”
    “還有糖果、餅幹、花生米等,不過,你不能告訴我哥,我爸媽不讓我要別人的東西。”
    “我也覺得這樣不好。”
    “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歡吃這些東西。”
    有濤擰著玉蘭的耳朵跟她笑著說:“你就是個小饞貓。”
    王紅兵當隊長後,一直覺得自己的威信沒有樹立起來,究其原因,他認為主要有兩個,一是沒有取得能夠令人信服的業績,二是沒有得到上級領導特別是公社領導的器重。
    他決定從這兩麵下手,盡快樹立威信,鞏固領導地位。
    他想到了公社正在大力貫徹落實縣裏推行的旱地改種水稻的決定,要求把原來種植玉米、高粱和黃豆等旱作物的旱地,改種水稻。
    這項工作推進緩慢,各個生產隊都在觀望,舍不得把這些長勢較好的旱作物毀掉。王紅兵想,這正是他表現自己的好機會。
    旱地改種水稻工作開始的第一天上午,彩雲他們正在砍割玉米秧,她抬頭看見不遠處有兩人正朝這裏走來,王紅兵扛著一把鐵鍬前去迎接,便對身旁的劉大嘴說:“你看,王紅兵把大隊和公社的領導也請來了。”
    劉大嘴問:“你怎麽知道的?”
    “你沒看那兩人,一人手叉腰,一人挎著包,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都說‘公社幹部挎背包,大隊幹部手叉腰,生產隊長扛把鍬’,今天還真都驗證了。”
    王紅兵把大隊楊書記和公社周書記都請來,讓領導們現場觀看他是如何帶領大家,把那些旱地改種水稻的。
    他選擇了一塊玉米地作為現場觀摩的試驗田。從砍割玉米秧到耕地、灌水、栽秧一氣嗬成。領導們來時看見的玉米地,離開時,就變成了栽滿秧苗的水稻田,受到大隊和公社領導的表揚,稱他帶了一個好頭。
    翌日早晨,公社廣播站播出了王家峪生產隊隊長王紅兵,帶領全隊社員大力推進旱地改種水稻的先進事跡,號召各生產隊向他們學習,迅速掀起旱地改種水稻的新高潮。
    一些原本處在猶豫、觀望的生產隊立即跟風響應,紛紛將旱地改種水稻。
    但天公不作美,從五月至八月,出現了百日幹旱,特別是七、八月份,太陽像個潑了油的火球,火辣辣的懸在天空,向外散發著灼灼火氣。
    稻田中的水分逐漸被蒸發幹,隻在一些低窪處還有一點點熱水,小魚小蝦也被迫聚集到這裏受煎熬。
    雖然社員們抗旱救災的熱情很高,但由於大部分旱地改種水稻,終因僧多粥少,周邊的池塘幹涸,水源枯竭,抗旱救災工作陷入了困境。
    急功近利的王紅兵無計可施,他把死馬當做活馬醫,將抗旱任務分解到各家各戶。
    這一措施,使全員成為抗旱救災的責任者和決策者。
    有的拉著板車到十幾裏以外的洪澤水庫去拉水;有的就地打井取地下水;有的采取有保有舍的舉措,重點保障正在抽穗揚花、灌漿的水稻;有的采取日落後用水瓢在旱糧作物根部澆水等節水措施,使得部分水稻恢複到正常狀態。
    一些高處無法改種水稻的旱作物也出現良好長勢,抗旱救災工作取得顯著成效。
    公社知道後,認為這種做法是典型的 “倒退”行為,與縣裏推行的河網化水利建設唱對台戲,是一種破壞***、破壞人民公社的行為,要求大隊嚴肅處理。
    各家各戶挖的抗旱水井被公社點名批評為“夫妻井”,全部填埋,各路大仙的抗旱高招全被否定,抗旱救災重新回歸大呼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