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汐恍了神，心中的歡喜和難受交織成一股酸澀。
    片刻後，她終於還是開口道：“……我知道師尊並非有意傷我。”
    她又一次妥協了，她實在厭惡這種不由自主的感覺，也厭惡自己。
    世間讓人癡狂失控的，不過一個情字。
    但她的這份情注定不能說出口，對方是她的師尊，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說出去也是駭人聽聞。
    更莫說她身受各種規矩限製，清玉峰主之後便足以引來無數目光，她的身份是絕不能做出這種有違倫理之事的。
    既已妥協，薑寧汐便也不僵著了，索性將之前沒說出口的話也說了出來。
    “嚴長老下手那般重，師尊身上的傷疼嗎？”她看向雲璟劍尊，眸光不自覺染上幾分心疼。
    “師尊為何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若是體內魔族餘毒複發了該如何是好？”
    那魔族奇毒發作的後果她是知道的，所以才會擔憂到直接去了戒律司。
    雲璟劍尊腦海中浮現她之前焦急趕來的模樣，唇角勾起幾分弧度。
    她還是在意他，和從前一樣在意，有這一點，便足夠了。
    “師尊傷了徒弟，本就該罰，更何況傷的還是我們從小便捧在手心中的寧汐，本尊隻覺得罰得還不夠。”
    她心尖微微顫動。
    “往後絕不會出現同樣的事，寧汐，本尊不會再讓你受任何一點傷。”
    雲璟劍尊一字一句，說得無比認真，灼熱的目光好似要烙刻在她心中。
    薑寧汐眼眶發燙，積攢的委屈終於化作淚珠劃過臉頰。
    她隻回答了簡短的一個字：“好。”
    “還有小苒的事。”雲璟劍尊微微抿唇。
    薑寧汐爆發的情緒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暫停，神情一滯。
    舒緩片刻的情緒頓時以成千上萬倍反撲，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
    這才是雲璟劍尊真正的目的吧？鋪墊了這麽久，最後還是為了蘇苒。
    她覺得她不會想聽他接下來的話，可雲璟劍尊已經說出了口。
    “小苒她氣運稀薄，家道中落，本尊不過是可憐她，怕她生存艱難，才想著將她收為真傳弟子，僅此而已。”
    “切不可再說出先前那樣無益於本尊與你小師妹名聲的話。”雲璟劍尊嚴肅了神色。
    薑寧汐看著他，原來品行高潔的雲璟劍尊也能麵不改色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
    僅此而已？他們待蘇苒如何，對蘇苒存著什麽心思，她很清楚。
    騙騙她沒關係，別把他們自己騙到了。
    她在心中諷刺一笑。
    “且她隻有三靈根的天賦，修真之路艱難，隻是在本尊座下掛個真傳弟子的名，本尊真正的真傳弟子隻有你一人。”
    “寧汐，不論如何，你才是本尊，與你師兄、容峰主心中最重要的人。”
    雲璟劍尊的話在“本尊”後麵略微停頓。
    說了這麽多，不過是想勸她接受蘇苒成為她的小師妹。
    此事早便成為了定局，甚至她是最後一個知曉的人，既如此，又何必在乎她的感受，同她說這些哄騙她的話？
    “師尊不必多說什麽，我接受便是。”薑寧汐眼眸黯淡，“隻要她不挑事，我便不會與她鬧得難看。”
    反正她遲早會離開追雲峰，隻要蘇苒不像這次這樣招惹她，她也能忍下這段時間。
    可蘇苒已展露出對她的敵意，她不相信蘇苒會停手。
    隻希望雲璟劍尊能聽懂她話裏的意思，稍稍約束蘇苒。
    這次的事便罷了吧，雲璟劍尊他們也沒有再提起的意思，便是想稀裏糊塗揭過了。
    她不知他們心中想法，不知他們是相信蘇苒，還是相信她，她也不想爭辯。
    “如此便好。”雲璟劍尊神情中漫上淺淺的笑意，在薑寧汐眼中格外刺眼。
    “你放心，小苒她不會分走你任何資源，本尊全力培養的真傳弟子隻有你一人。”
    並且這件事終究是寧汐受了委屈，他更要在資源上加倍地補償她。
    “多謝師尊。”薑寧汐垂下頭，她當然不會拒絕，這是她該得的。
    她的人生不止這些瑣事，她要修煉，要成長，她需要這些資源。
    薑寧汐摸著碧海劍的劍柄，她之前遭遇意外，雖這些年她拚命修煉，修為也沒比其他人落後多少，但終究不是她應有的水平。
    她的目標一直都是成為能與雲璟劍尊並肩劍修，完成她父母的遺願，平息魔族、妖族的禍亂。
    “那你這幾日便在洞府中好好修養，莫要再練劍，雖有本尊為你渡去靈力，但依舊不可馬虎，本尊送來的丹藥要好好用著。”雲璟劍尊叮囑著。
    頓了頓，繼續道：“半月後便是小苒的拜師儀式，你不能缺席。”
    “嗯。”薑寧汐麻木點頭應著。
    雲璟劍尊站起了身，臨走前又說了一句：
    “等你傷勢好了，便再借你師妹一些氣運吧，她氣運一向低迷，你也知道。”
    薑寧汐氣運強盛，雲璟劍尊想著她也不缺這點氣運，她接受了蘇苒，應該也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蘇苒。
    可薑寧汐握著劍柄的手一頓，麻木的神情中還是出現了幾分難以相信。
    “何必等到傷好，小師妹急用，我待會兒就給她送去便是。”她笑著回答，隻是那笑容怎麽看都有股自嘲的味道。
    雲璟劍尊看了看她的神情，終究沒有說什麽。
    心中隻覺得她還是不喜蘇苒，不滿他的做法。
    左右借點氣運也影響不了薑寧汐的傷勢什麽，他便點頭，“如此也好，若你身子撐不住，也不必勉強自己。”
    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刻，洞府內不知從何處傳出來一聲極輕的嗤笑聲。
    雖然很輕，但雲璟劍尊聽得真切，“什麽聲音？”
    不像是薑寧汐的聲音，倒像是男子的聲音，雲璟劍尊的眉頓時擰在了一起。
    “師尊聽錯了，並沒有什麽聲音。”薑寧汐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
    雲璟劍尊還想要探個明白，薑寧汐卻開口道：
    “師尊來這一趟，到底是為了關心我，還是為了給小師妹出氣？我已答應接受小師妹，師尊為何還要這般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