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販子的惻隱之心，薑朵點到為止。
    “善惡有時隻在一念之間，香香現在的處境，是她命中的劫數。”她話鋒一轉，帶著一絲寬慰，“幸好，劉老太昨日及時醒悟報警，向你們提供了線索，成為證人，為她自己和香香取得一絲後路生機，她們終有祖孫團聚之日。”
    薑朵之前雖然沒有說服劉老太，但那群人販子卻是親手讓劉老太看清了事實。
    韓肅緊緊盯著薑朵的眼睛，那雙清澈的眸子裏沒有一絲閃爍。
    香香生還的幾率極其渺茫，但他寧願相信這是真的！
    他需要這個希望！
    “好...好...”韓肅的聲音有些沙啞，重重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劉老太，讓她有個念想。”
    心中的一塊巨石稍落，韓肅的思緒立刻轉到另一件更緊迫、更讓他痛心的事情上。
    他看向薑朵，眼神複雜：
    “薑小姐，關於你之前提醒的...我身邊的‘內鬼’...”
    薑朵微微頷首，神情也變得嚴肅：“此時關乎重大，韓隊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打算怎麽處置？”
    韓肅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他的目光落在咖啡杯上，喉嚨滾動了幾下，才艱難開口：
    “查出來了...是...丁原。”
    丁原，是他在部隊時的生死兄弟！
    一起扛過搶，流過血...甚至在一次邊境緝毒行動中，丁原替他擋過子彈！子彈打穿了他的肺葉，差點沒救回來。
    “我和丁原是部隊的戰友，退伍後，一前一後進了警隊，他是我最信任的副手，是能把後背交給他的兄弟！我從來沒懷疑過他...”
    他痛苦地閉上眼，想到那些令人生疑的口供證據，心中依然難以接受。
    “不過，就在我們準備控製他的前一刻，他消失了。他太熟悉我們的追蹤手段，反偵察能力極強，現在，他已經是A級通緝犯，全國追鋪...但我...”
    韓肅猛地睜開眼，滿眼不甘：“我想找到他！不是以警察的身份，而是以兄弟的身份，我想當麵問他！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們之間的情誼？為什麽要背叛這身警服？為什麽要幫著那些畜生殘害無辜的人？！”
    他替我擋過的那顆子彈...難道都是假的嗎？！
    韓肅的情緒激動起來，拳頭緊握，指節發白。
    他看向薑朵，盡量克製自己的情緒：“薑小姐，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也知道讓你為難，但我，真的需要一個答案，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算算，丁原他現在到底在哪裏？”
    卡座裏安靜異常。
    陸知遠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師父。
    他知道師父的本事，但也知道這種牽扯重大案件和通緝犯的事情，極其敏感。
    薑朵沒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了片刻，輕吐出聲：“我需要一張他近期清晰的，沒有修飾的照片，越近越好。”
    “有！”韓肅立刻從手機加密相冊裏翻出一張照片。
    那是警局一個月前內部活動的合影。
    丁原勾肩搭背地站在韓肅身邊，穿著警服常服，笑得肆意。
    薑朵接過韓肅的手機。
    目光如炬，緊緊鎖定在照片中丁原的臉上。
    她的視線在丁原的眉眼、鼻梁、顴骨、印堂、下巴...各個位置緩緩掃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忽然，她的目光在丁原的眉宇之間和鼻梁處停留了數秒，指尖掐算，心底有了一絲了然。
    薑朵將手機還給了韓肅，開口道：
    “韓隊，不必心急，丁原這個人，命宮晦暗，煞氣纏身，他眉間隱有‘悔’紋初生，山根處暗藏一絲轉機。”
    韓肅聽得雲裏霧裏，急切問道：“薑小姐，你的意思是？”
    “他走不遠，也沒想逃，更確切地說，他...會自己回來找你。”
    “自己回來找我？”韓肅蒙了。
    “自己回來？”陸知遠也蒙了。
    他要是暴露的壞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看著兩人難以置信的眼神，薑朵繼續道：“不錯，耐心等待吧，當丁原主動出現在你麵前時，你想知道的一切，他會向你坦白。”
    薑朵端起微涼的咖啡，輕輕啜了一口，不再多言。
    她該說的，已經說完了，剩下的，就看韓肅和丁原的宿命緣分了。
    眼看著正事聊完了，陸知遠眼巴巴地看著師父，瘋狂地擠眉弄眼，手指在桌下拚命比劃著“五”的手勢，嘴型開合：
    “錢！五千！”
    薑朵卻沒看到徒弟的“表演”，戴起老花鏡，優雅地抬手找來服務生：
    “麻煩換一杯熱奶茶，多加珍珠，謝謝。”
    咖啡廳的服務員，看著年過六旬的老太，又看了看對麵的男人，直到後者點了點頭，才勉強答應：
    “...好的...”
    陸知遠著急，正準備厚著臉皮，清清嗓子開口索要時，一陣正能量手機鈴聲響起。
    韓肅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當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時，臉色驟然一變。
    “抱歉，我接個電話！”韓肅聲音急促，立刻起身到窗台僻靜處接聽。
    陸知遠眼睜睜看著“金主”走開，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對著薑朵壓低聲音哀嚎：
    “師父！你說話不算話啊，我的五千塊，到底能不能回來啊？剛剛的卦金你可是隻字不提。”
    薑朵瞥了徒弟一眼，嘴角噙著一抹淺笑：“急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丁原的事情，算是韓肅欠我一個人情。”
    陸知遠癟著嘴，心裏憋屈。
    人情？人情能當飯吃嗎？能交賠償金嗎？能交房租水電嗎？
    薑朵不喜歡管理錢財，將錢物卡包交給陸知遠打理。最開始把陸知遠感動壞了，覺得自己得到了師父深深的信任。
    可一筆經濟賬算下來，好哇，不算利息，負債本金310萬！
    欲哭無淚。
    此時他又不敢頂撞師父，隻能委屈巴巴地嘟囔：“那...那也不能白幹活啊...”
    幾分鍾後，韓肅步履匆匆地回來了。
    “二位，實在抱歉！”韓肅語氣裏帶著濃濃的歉意，“家裏出了點急事，我得立刻趕回去一趟，本來還想請你們吃完飯，看來隻能下次了。”
    薑朵停止了吸拉奶茶的嘴，看向韓肅問道：
    “韓隊，是家裏人身體出了問題？”
    韓肅身體一頓，眼神裏閃過一絲掙紮。
    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是妹妹那種...難以啟齒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