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粘稠的瀝青般剝落。
    周臨從?門中跌出，摔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他的視網膜還殘留著量子空間的藍光，耳道裏回蕩著Ω1最後的低語。當視野恢複時，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從未見過的球形空間裏——
    直徑約三十米的完美球體，牆壁由某種非金屬材質構成，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凹槽。每個凹槽裏都嵌著發光的棱鏡，將幽藍的光線折射成網狀結構。而球心位置懸浮著的，是一塊約兩米高的不規則晶體，表麵刻滿與Ω1皮膚上相同的紋路。
    "遠古隕石......"周臨的聲帶震動出嘶啞的音節。他的身體自動走向晶體，仿佛被某種引力捕獲。距離十米時，晶體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十二個身穿白大褂的原始人，正圍著縮小版的晶體跪拜。他們手持骨針，將血液滴在晶體表麵。血液接觸的瞬間，晶體浮現出Ω符號，而原始人的瞳孔全部變成了黑洞般的純黑。
    影像突然切換至現代——陸遠帶著防毒麵具，用激光切割隕石碎片。當碎片分離時，周臨看清了橫截麵：
    那不是天然晶體，而是由無數納米級光學芯片組成的生物計算機。
    "你比前十一任走得更遠。"
    陸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周臨抬頭，看見老人懸浮在球體頂部，身體呈現半透明狀態。他的白大褂下擺正在量子化，像被擦除的粉筆畫一樣消散。
    "知道為什麽選擇你嗎？"陸遠降落到隕石旁，手掌按在刻痕上，"因為隻有原型體的腦波能激活?協議。"
    周臨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突然理解了一切——
    Ω1不是被實驗的兒童，而是遠古文明的活體終端；
    克隆計劃不是為了複製人類，而是製造能承受隕石輻射的載體；
    而他自己，是唯一能觸發係統重置的鑰匙。
    "?不是門，是格式化指令。"陸遠的身影越來越淡，"用你的視網膜對準晶體核心，就會明白......"
    他的話被刺耳的警報聲切斷。球體突然裂開十二道縫隙，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培養艙——每個艙體裏都漂浮著一個發光的周臨，編號從Ω13到Ω24。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克隆體都睜著眼睛，正在同步做出口型：
    "不要看核心。"
    周臨的視網膜突然灼燒般劇痛。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信息流強行灌入視覺皮層——
    他看見地球上空懸浮著百萬個鏡麵球體；
    看見自己站在某個未來城市的廢墟裏，手持發光棱鏡；
    最可怕的是某個畫麵：十二個自己同時將?符號按在額頭，然後像壞掉的燈泡般熄滅。
    "他們在警告你。"A208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已經完全量子化，身體由跳動的字符串構成，"核心裏有認知陷阱。"
    隕石突然發出次聲波震動。蜂窩凹槽裏的棱鏡全部彈出，在空中組成十二麵體結構。當光線聚焦到中心點時，周臨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童年時從未去過的遊樂園；
    葬禮上哭泣的陌生麵孔；
    沈雨在月光下說"這次要記住啊"；
    所有記憶都帶著細微的違和感，像被精心編輯過的電影。
    "記憶從來不是真相的載體。"陸遠已經淡得隻剩輪廓，"是維持係統的潤滑劑。"
    球體開始極速旋轉。周臨在離心力中被甩向核心，視網膜即將接觸發光點的瞬間——
    一隻機械手突然拽住他的衣領。
    沈雨的臉出現在視野裏。她的左眼是機械義眼，右眼卻流著血淚。
    "別信他！"她將周臨甩向安全區域，自己卻被卷入旋轉的棱鏡風暴，"?是自殺指令！真正要激活的是......"
    她的聲音被切割成碎片。周臨撞在牆上，看到沈雨的機械義眼彈出來，滾到他腳邊。眼球突然投影出最後的信息：
    一組DNA螺旋模型，標記著"原始波長"。
    隕石的震動達到峰值。所有培養艙突然開啟，Ω13到24的克隆體飄出來，手拉手組成人鏈。他們同時看向周臨，瞳孔裏跳動著相同的公式：
    λ= h/ p
    然後集體衝向核心。
    白光吞沒一切的瞬間，周臨聽見十二個聲音說：
    "輪到你了，觀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