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超又瞎指揮了一通，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回來吃中午飯了。
    今天蘇超這個老板管飯。
    這也是蘇超來到這邊之後，吃的第二頓大餐。
    第一頓是那天晚上吃烤串。
    今天蘇超讓郭家兄弟去買了兩隻烤鴨。
    這年頭，全聚德烤鴨一隻就88塊錢，相當於京城職工的五分之一月薪。
    蘇超一下子就買了倆。
    他上輩子做培訓班，跟著他幹的老兄弟都非常忠誠。
    陷入穀底的時候，不得已遣散了大家。
    等到他決心東山再起，這批人又都聚到了他的身邊。
    不為別的，就是因為蘇超講義氣。
    從來不虧待大家。
    兩個烤鴨不夠這麽多人吃的，所以還買了幾個炒菜。
    拚湊了幾張桌子，全都擺起來。
    豐盛地讓人懷疑人生。
    總得算下來一共花了三百多塊錢。
    “這錢花的，都不如咱們天天吃肉包子……”
    郭曉鋒的心都在滴血。
    他年紀最大，闖蕩的時間最久，養成了一副吝嗇鬼的性格。
    整天摳摳搜搜，一分錢想掰成好幾掰花。
    “放心吧，打明兒起，咱們天天吃肉包子。”
    蘇超不以為意，招呼大家開始吃飯。
    “我來首都兩年了，第一次吃全聚德的烤鴨……”
    郭曉冬用薄餅卷了一塊蘸了甜麵醬的烤鴨，塞了蔥絲和黃瓜，幸福地差點哭出來。
    “我來三年了也沒吃過。”
    郭曉鋒安慰他，不是哥不帶你吃，主要是咱們太窮。
    他倆出身貧苦，今年才算剛剛把家裏欠的錢給還差不多。
    現在他弟弟在考北電，真考上了，就還要考慮學費生活費的問題。
    花八十八塊錢巨款去吃一隻鴨子，簡直不敢想象。
    “我倒是吃過一次，我們有一次保護個南方富商，他吃完了之後，指著桌子上剩的東西，說賞給我們了，我們幾個爭得差點打起來……吃完之後特別後悔，太特麽沒出息了。”
    呂布的聲音突然哽咽了起來。
    “都過去了，你以前走過的坎坷，必將照亮你今後的路。”
    蘇超連忙喂他喝鴨湯，哦不對，是雞湯。
    艸，你們在搞什麽，我買這貴的烤鴨，為的是激勵大家，不是給你們吃散夥飯。
    “我那時候發誓再也不吃鴨子了，可是我剛才忘了，而且這個鴨子它好香啊！”
    呂布擦了擦眼睛，又拿起一張小薄餅。
    “你特麽……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吧。”
    蘇超想一腳把他踢飛。
    “我倒是吃過很多次，但是都沒有這次吃的香。”
    黃博也在狼吞虎咽。
    腿部的酸疼，絲毫不影響他發揮。
    他一個專業跳舞的人，幾乎每天都要抽出一兩個小時練習舞蹈，能把腿累成這樣，可想而知他跑這個上午跑了多少地方。
    昨天晚上，他用包租婆小賣部的電話給家裏人聯係。
    說他暫時不回去了。
    他爸本來還擔心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但是聽到他說話的語氣就放心了。
    兒子這兩年北漂，肉眼可見的開始意誌消沉，早就沒有了剛去時候的雄心壯誌。
    既然如此，那就回來吧。
    老老實實的在家當個小老板，也能衣食無憂一輩子。
    但是這次打電話，黃博他爸發現那個意氣風發的兒子又回來了，光是憑想象，都能夠想象出電話這端的兒子說起他們新事業，是何等眉飛色舞。
    “你們吃這麽快，趕著投胎啊，能不能照顧一下女同誌。”
    周訊生活條件好一些，但是也經常饑一頓飽一頓。
    她賺的錢有時候不僅要給男朋友花，連男朋友樂隊的那些人也要吃她的。
    那多人的夥食，她賺再多也不夠。
    那她也隻能跟著吃糠咽菜。
    “你不是女同誌，你是哥們！來，周公子，我敬你是條漢子！”
    郭曉冬對周訊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反倒是把她當成性格豪爽的哥們。
    於是，他就開始講今天的事情。
    他和周訊一起往薊門裏附近貼傳單，被一大媽揪住說要罰錢，還說那一帶隻準許“鴻鵠藝考”的人貼。
    換做是郭曉冬，他可能二話不說就跑了。
    而周訊不，她和大媽針鋒相對，懟得大媽懷疑人生。
    讓郭曉冬佩服不已。
    “她要真的是秉公執法也就算了，可她分明是收了別家培訓班的好處。”
    周訊哼了一聲。
    昨晚經曆的憋屈，經過一頓吵架，心裏頓時就舒服多了。
    “我覺得傳單肯定會被撕掉或者蓋住，咱們後邊還要經常增補。”
    呂布提議。
    “咱們這間屋雖然還挺大的，但是也容不下太多人吧，還要留出空間教人舞蹈。”
    黃博打量了一下這間煥然一新，連他都覺得很高大上的教室。
    “以後咱們把整個小院都租下來，加一起也就兩千多塊錢。”
    呂布豪氣衝天。
    “對啊，租下來好啊，還可以給學員提供住宿……”
    “要是能把他們的夥食費也賺到就給力了。”
    “學生一茬一茬的，長久買賣！”
    蘇超安靜的聽著大家暢談事業發展，團隊的凝聚力就是在這樣共同努力的氛圍中凝練出來的。
    他雖然是重生的，但是並不會小看現在的人。
    而且，他對這個年代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從大家的談論中能夠收獲不少東西。
    “來，咱們謝謝老大的烤鴨！”
    呂布端起啤酒，站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站起來。
    大家是真的感謝蘇超。
    感覺蘇超就像是救世主一樣，把他們從黑暗中拯救了出來。
    “沒必要這麽誇張啊，”蘇超也端著酒杯站起來，回敬道：“今天大家辛苦了，該我敬你們。”
    這頓飯，大家個個都吃得肚子圓鼓鼓的。
    包括周訊都是。
    她男朋友如果看到，說不定都懷疑她懷孕了。
    呂布和郭曉冬收拾殘局。
    黃博和郭曉鋒繼續布置培訓班，順便把院子裏也收拾收拾。
    明天就要接客了。
    “昨天晚上真的謝謝你了，要不然……”
    周訊和蘇超在小院樹蔭下聊天。
    這裏放了一個石桌，擺了幾個石凳，被包租婆刷得幹幹淨淨。
    “沒事，舉手之勞。”
    蘇超確實是舉手之勞，隻是對周訊來說就是很重要的恩情。
    沒有蘇超的話，昨天的結果大概就是她被人迎麵砸一煙灰缸，然後還要被歌廳給掃地出門。
    “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我聽見有人說出來賣的，就不應該裝什麽矜持。”
    周訊斜靠著石桌，抬頭看向天空。
    “咱們隻是在歌廳唱歌，又不是賣身，憑什麽就應該忍受被人占便宜！”
    這次蘇超站周訊，因為他也是出來賣的。
    迄今為止，還沒什麽人占他便宜。
    不是沒人找他陪酒，而是他基本上都懶得理會。
    客人如果鬧，自然有紅姐去處理。
    當然，周訊出了問題，紅姐可不會幫她處理，紅姐隻會處理她。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多，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周訊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氣繚繞，讓她的眼睛不自主地眯了起來。
    “你不是演過戲嗎，要不要考慮去演戲當演員啊？那或許是一條不錯的路，你看黃博，昨天去跑了一天龍套，今天還一直念念不忘。”
    蘇超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快進了別人的人生。
    周訊在1991年，她才17歲的時候就參與了謝鐵驪導演的《古墓荒齋》拍攝，飾演了一個小狐狸精的角色。
    但是在隨後的這幾年，她都沒有什麽作品。
    以前還可以說她是離開了首都，離開了影視圈子，但是自從她跟著男朋友再次回到首都，依舊沒有任何作品，就顯得比較奇怪呢。
    除非她對表演不感興趣。
    “我男朋友……他不希望我演，有兩個找來的角色，都有些裸露。”
    周訊回過頭笑了笑。
    說起男朋友的時候，她笑的很甜蜜，像是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不愉快。
    蘇超看著她，滿腦子都是問號。
    這是那個被稱為敢愛敢恨、人間清醒的周公子？
    他的原則是不幹涉別人的命運。
    隻要不涉及到他，他寧願做一個“曆史旁觀者”。
    然而，周訊替他發了半天傳單。
    下午可能還要繼續去幹活。
    更重要的是，她是免費幫忙幹活，和其他都有工資的人不一樣。
    所以，蘇超猶豫了片刻，還是直截了當地問道：
    “他不希望你因為裸露而去演戲，卻默許你去歌廳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唱歌陪酒，是什麽讓你產生了錯覺，讓你覺得他在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