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蠱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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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進來!”
    寧真喊道。
    可門還是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笑眯眯的老驛卒端著托盤進來,“上差,洗完了?小的正好也為您準備好了晚食。”
    一大碗血乎啦差的人體內髒!
    肝脾啃咬痕跡猶在,腸子還在蠕蠕而動。活生生的。
    應該就是下麵胖子的器官。
    寧真腹中惡心,頭皮發炸,但還是強裝鎮定,冷冷盯著老頭。
    老驛卒將血食放到方桌上,看著寧真,沒有動。
    “出去!順便把澡盆也搬出去!”
    寧真厭惡地喝道。
    “還是讓老小兒侍奉您用餐吧!”
    老驛卒冷笑,一步步向寧真走來。
    寧真也算是統領十二個不良人的代總管,縱使恐懼不安,還是有點生氣了。啥時候一個驛卒也敢脅迫我?
    飛起一腳,踹到老驛卒胸前。
    老驛卒麵不改色,砰的一聲,生生受了這一腳,身形巍然不動。
    反倒寧真被彈到了窗前,他覺得就像踹到了一麵牆上。
    妹的,遇到高手了。
    要是牛二哥在就好了。
    “公子,我勸你還是從了吧。”老驛卒指了指方桌上的那碗血食。
    “我從你媽!”
    寧真低聲咒罵,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現在隻能奪路而逃。
    依他的想法,趁著下麵這些遲鈍呆滯的人紛搶血食,自己在不摔斷腿的情況下,完全可以衝出驛樓,跑到馬廄騎上老馬跑掉。
    然而,他想得太美好了。
    還沒等落地,就被下麵的人穩穩接住,像是早已候著的救援隊員。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麽?我是盂縣不良人,奉上命進京,耽誤讓你們個個死全家!”
    寧真大喊大叫,掙紮著著。
    可那些人恍若未聞,癡笑著將他捉到了方桌上。
    方桌上鮮血、碎肉四濺,一股刺鼻的味道直衝寧真腦門。
    胖子的身軀已經不在了,隻剩下圓滾滾的沒有血色的腦袋,和其餘九個腦袋一起,目中閃爍著貪婪和瘋狂,向寧真咬了過來。
    我草!
    正在危及之際,寧真忽然瞅見二樓廊柱旁站著一個綠袍人!
    王猛。
    王老哥!
    “王老哥救我!”寧真大喜過望。
    王猛麵無表情,伸手作了個五指箕張的動作,方桌上的十個人頭連帶周圍的食客眼光迷離,不動了。
    寧真一股腦爬起來,跳下桌,看著王猛飛一樣直接從二樓飄下來,豎起拇指讚道:“好輕功,沒想到王老哥你還是個高手哇!”
    繼而緊了緊肩上的包袱,一抱拳,笑嘻嘻道:“本想著太原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想不到這麽快就又見到王老哥了。多虧王老哥你解救,大恩不言謝,兄弟趕著交差,就不陪王老哥嘮嗑了。等下次,下次一定好好請王老哥喝酒!”
    說著,就到門前撥拉門栓。
    這個地方陰森恐怖,這些食客又詭秘瘋狂,卻被神秘的王猛一個手勢就叫停。很顯然,王猛就是這裏的頭兒。
    搞不好,這場血腥的儀式就是他主導的。
    這個地方不宜久留,這種人少沾為妙。
    但是,門栓卻像粘住了似的,打不開。
    王猛盯著寧真,微微一笑,“你就這麽走了?”
    寧真苦著臉轉過身,“我知道,我沒聽王老哥你的話,是我不對,我有罪。可是,看在你我兄弟一見如故的份上,你就把我當個屁的放了吧!”
    王猛搖搖頭,“我本不想讓你沾到人蠱食,還特意提前叮囑了你。可你還是不知好歹闖了進來。可見,冥冥中的緣分。我說兄弟,我怎舍得放你離開呢?”
    “你不放我走,為何剛才又要救我?”寧真瞅著王猛道。
    “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你不如……加入我們!我做你的引薦人。”
    “你們,是誰們?”寧真撇撇嘴。
    “這你現下無需知道。”王猛背負雙手,“你隻需知道,隻要你加入我們,這世間你要什麽有什麽。腳踏權貴的權力,享用不盡的財富,甚至,踏上修行路操控眾生,也是很輕鬆的事情。”
    寧真有點心動。
    且不說權力財富,能清掉債務,光是成為修行人就很誘人了。
    但他仍然拒絕,“我是個奉公守法的公差,你讓我加入你們,卻連組織名字都不提。難道你們造反,我也傻傻跟著去?”
    “那,我就救不了你了。”王猛歎息著,準備轉身上樓。
    周邊一眾麵目猙獰的食客又圍了上來。
    寧真急得大喊,“王猛!我是大唐不良人,我們統帥遊天一遊大人也是修行者,此次上京,我就是要麵見大帥的。這裏離長安不遠,你真敢殺掉他的部下?”
    王猛輕哼一聲,頭也不抬,漫步離去。
    “好,你不信?你看看這是什麽?”
    寧真掏出了老秦給他的那塊黑漆漆卻又晶瑩剔透的牌子。
    王猛霍然轉身,目光如鷹般聚焦在寧真手中的黑牌上。
    有用!
    寧真暗喜,繼續扯大旗當虎皮,“瞅瞅上麵這個良字,這是大帥親製的腰牌,就是給親信們執行秘密任務的。天下州縣見之如同見到大帥本人。王老哥,和我們不良人翻臉,對你們組織也沒有好處。還不如大家一別兩寬,你放我走,我對今晚的事兒就當沒發生,沒看見。”
    說到後麵,語氣又放軟了,溫柔勸說。
    “今晚的事兒,就當沒看見?”王猛眯眼道。
    “不是就當,是本來就沒發生啊!我一路縱馬,連夜趕路,從太原直接跑到了長安。啥也沒看見,啥也不知道。”
    寧真表情誇張地比劃著。
    “我還是……不能放你走。”王猛搖搖頭,“除非……”
    “你到底要咋樣嘛?”寧真急了,“除非什麽?”
    “除非你求我!”
    “那我求求你!”
    和小命比起來,麵子算個球。
    王猛一楞,太原驛的一晚,就知道這小夥憊懶,沒想到如此憊懶,頓了一頓,歎息道:“念在我們相遇投機的份上,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的去與留,交給老天爺決定!”
    “老天爺決定?咋決定?”寧真問。
    “賭一把。”王猛指了指他道,“你不是說你欠了賭債不還才當上不良人的麽?應該懂些賭技。”
    “我懂什麽賭術?我要是懂又怎麽會欠下賭債?”
    寧真連連叫屈。再說了,前身也是被陷害的。
    “那賭什麽?樗蒲?雙陸?圍棋?投壺?”王猛連番發問。
    寧真連連搖頭,除了圍棋,其它的他連聽都沒聽過。
    “那你要賭什麽?”王猛有點不耐煩了,“難道,你想著讓我一退再退直接放你離開?”
    寧真咬牙道:“既然是讓老天決定,那便賭運氣吧。越簡單越好,賭丟骰子!一把定輸贏,誰大誰贏。”
    “好!”王猛爽快道。轉頭吩咐老驛卒取兩個骰盅,六顆骰子。
    兩副骰子取了出來,放在客廳角落的方桌上。
    王猛伸手要搖盅,卻被寧真攔住了,“且慢。王老哥,你是修行者,要是用些術法贏我一個凡人再簡單不過。要不這樣,兩盅骰子都由我來搖。搖完你來選一盅,剩下的一盅,歸我。”
    “行。”王猛依然爽快。
    寧真抱起兩盅骰子,使勁晃了一陣子,放在桌上,兩隻手緊緊捂著盅蓋,狐疑地看著王猛,“你們修行者,不會是有透視眼吧?”
    王猛微微一笑,“那要不,你先選?”
    “王哥豪氣!”
    寧真鬆開左手,順勢翹起大拇指,右手牢牢扣著另一盅,“我選這盅!”
    兩盅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