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悔一腳踹開廟門，衝了進去，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呼吸驟然停滯。
    嫂子王貴婭衣衫破碎，蜷在冰冷的草垛上。
    身下，一片刺眼的紅色浸染開來，蜿蜒流淌。
    他走近，草垛上的女人雙目空洞，沒有焦距，直到林無悔的身影遮住了光，她才像是受驚的兔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鬼子，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林無悔渾身一顫，喉嚨發緊，強忍著翻湧的酸楚：“嫂子，是我，小林子！”
    “小林子……”王貴婭空洞的眼神裏終於映出他的倒影，那一點點清明迅速被羞憤與絕望吞沒。
    她不顧一切地撲進林無悔懷裏，壓抑的哭聲瞬間爆發，撕心裂肺。
    “嫂子，沒事了，都過去了。”林無悔僵硬地拍著她顫抖的後背，語言在此時顯得蒼白無力。
    懷裏的人突然用力推開他。
    林無悔還沒反應過來，王貴婭已經轉身，用盡全身力氣，一頭撞向廟裏那尊冰冷的石佛。
    “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破廟裏回響。溫熱的液體濺在他的臉上，帶著他再熟悉不過的鐵鏽味。
    林無悔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下意識伸出手，卻隻抓住了正在滑落的身體。
    “嫂子，你這是做啥！”他嘶吼著，聲音都變了調，“二丫呢？你不想想二丫嗎？你走了她咋辦？”
    王貴婭的眼神徹底渙散，嘴唇翕動，氣若遊絲，“二丫……今早……餓死了。”
    話音落下，她的頭無力地垂下，再沒了聲息。
    林無悔呆呆地抱著懷裏逐漸冰冷的身體，大哥臨走前的話在他耳邊反複衝撞。
    “照顧好你嫂子。”
    他沒做到。
    大哥，大牛，二虎，嫂子，二丫……一張張鮮活的臉在眼前閃過，又被鬼子猙獰的笑容撕碎。
    “啪！”
    林無悔狠狠一耳光抽在自己臉上，臉頰火辣辣地疼，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廢物！懦夫！
    他低聲咒罵著自己，聲音沙啞。總以為躲在山裏，就能苟且偷安。
    現在呢？家破人亡！
    林無悔踉蹌著站起身，眼中的淚水早已幹涸，隻剩下滔天的恨意。
    他不懂什麽家國大義。
    他隻知道，血債，必須血償。
    他抓起草垛旁的獵槍，辨認了一下鬼子留下的痕跡，一頭紮進了山林。
    怒火在他胸膛裏燃燒，將他所有的悲傷和恐懼都燒成了灰燼。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殺光他們！
    腳印一直延伸到王家坡，這是他和王榮光最熟悉的獵場。
    零星的槍聲從林子深處傳來，林無悔心中一緊。王哥被追上了。
    他循著槍聲，壓低身形，在林木間悄無聲息地穿行。靠近交火點，眼前的局勢讓他心沉到了底。
    王榮光被五個鬼子死死壓在一塊巨石後麵，對方正呈扇形包抄，顯然是要斷他所有退路。
    不能再等了！
    林無悔牙關緊咬，意念一動，將之前攢下的六個強化點全部投入槍法。
    【你的百發百中距離提升至36米！】
    足夠了！
    他悄然繞到鬼子側後方，端起繳獲的三八大蓋，冰冷的準星鎖定了那個正在大聲下令的鬼子軍曹。
    “砰！”
    槍聲乍起，軍曹的腦袋應聲炸開一團血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擊殺鬼子軍曹【表情】1，獲得強化點【表情】2】
    剩下的四個鬼子瞬間陷入混亂，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身後會有人。
    王榮光抓住機會，從石頭後探出槍口，又放倒一個。
    勝券在握！
    就在林無悔準備收割剩下敵人時，一個鬼子狗急跳牆，拉燃了一顆手雷，奮力甩向王榮光藏身的巨石。
    林無悔眼睜睜看著手雷劃過一道弧線，落向石後，而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
    王哥受傷了？
    “轟！”
    巨響震耳欲聾，泥土和碎石衝天而起。煙塵散去後，巨石後方死一般寂靜。
    “王哥！”
    林無悔雙眼赤紅，胸中的殺意徹底爆發。
    他從掩體後閃出，拉動槍栓，再次開火。
    【擊殺鬼子【表情】1，獲得強化點【表情】1】
    剩下的鬼子在他麵前，如同待宰的羔羊。
    砰！砰！
    又是兩聲槍響，兩個鬼子眉心中彈，相繼倒地。
    最後一個鬼子徹底被嚇破了膽，怪叫一聲，丟掉手裏的槍，高高舉起了雙手。
    林無悔麵無表情地走過去，用槍口頂住他的腦袋，將他渾身上下搜了個幹淨，然後用麻繩捆了個結實，丟在樹下。
    他衝到巨石後麵，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王榮光。
    他的半條腿已經血肉模糊，不省人事。
    林無悔的心髒像是被一隻手死死攥住，他顫抖著伸手探向王榮光的鼻下。
    還有氣！
    他全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靠著巨石滑坐下來，大口喘息。
    片刻後，他撕下自己的衣袖，笨拙但用力地包紮住王榮光腿上最深的傷口。
    做完這一切，他才開始清點戰利品。
    五條完好的三八大蓋，軍曹腰間一把保養得不錯的民治二十六式轉輪手槍，還有十來顆手榴彈。
    他把這些沉甸甸的鐵家夥全部塞進打獵用的獸皮袋裏。
    他解開鬼子俘虜腳上的繩子，命令他站起來。
    那鬼子哆哆嗦嗦，嘴裏嘟囔著聽不懂的鳥語，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林無悔一腳踹在他腿彎，將昏迷的王榮光甩到他背上，然後用槍頂著他的後腰，朝著記憶中八路軍根據地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天色完全黑透，林無悔才看到遠處山坳裏透出微弱的火光。
    “站住！什麽人？”兩個身影從暗處閃出，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林無悔累得幾乎說不出話，指了指前麵背著人的鬼子，又指了指自己：“王家村的……獵戶。”
    其中一個戰士警惕地走上前，當他看清俘虜是真鬼子，而鬼子背上的人一身血汙時，愣了一下。
    “同誌，我們是……”林無悔話沒說完，肩上的獸皮袋滑落在地，裏麵的東西嘩啦啦滾了出來。
    借著遠處微弱的火光，幾支三八大蓋的輪廓清晰可見。
    兩個年輕的八路戰士眼睛瞬間瞪得溜圓，麵麵相覷，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這……這……你這是把鬼子一個班都給端了？”一個戰士結結巴巴地問道，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