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重達四十公斤的炮彈，在空中劃出一道肉眼可見的軌跡，帶著死神降臨般的尖嘯聲，飛向遠方。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城牆上的戰士們，城內幫忙的百姓們，甚至連城下正在衝鋒的日軍，都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那道劃破天際的死亡弧線。
    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最終精準地落向了日軍的炮兵陣地。
    下一秒。
    “轟——！！！”
    一聲遠比九二步兵炮要沉悶、厚重、恐怖得多的巨響傳來！
    大地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錘了一下。
    日軍的炮兵陣地中央，一團巨大的火球猛然升騰而起，夾雜著黑色的濃煙和被撕碎的泥土，衝上幾十米的高空。
    秋田的望遠鏡裏，原本還在井然有序開火的炮兵陣地，瞬間變成了一片火海地獄。
    衝擊波掀起的塵浪向四周擴散，他甚至能看到幾個鬼子炮兵被整個掀飛到天上，身體在空中扭曲成怪異的形狀，然後重重落下。
    整個炮兵陣地，在這一炮之下，直接啞火了一半。
    “娘……娘嘞！”
    張虎站在林無悔身邊，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他死死盯著遠方的火光，結結巴巴地說道，“大當家，這……這玩意兒，是真他娘的帶勁啊！”
    他以前隻聽說過這種大家夥的厲害，今天親眼見到，才知道什麽叫戰爭之神。
    一炮，就報銷了鬼子半個炮兵中隊！
    “愣著幹什麽！”林無悔眼眶赤紅，臉上被炮口的硝煙熏得黢黑，但他毫不在意！
    他一把推開還在發呆的炮組成員，親自吼道，“清膛！裝填！快！給老子快！”
    他轉動著沉重而冰冷的方向機，憑借著腦海中【精準炮火】賦予的超強計算能力，微調著炮口的角度。
    “所有迫擊炮，擲彈筒，步兵炮，別給老子省炮彈！對著鬼子的衝鋒隊列，給我可勁兒地轟！”
    命令下達，城牆後方和城內各處的火力點再次發出怒吼。
    而那門德製重炮，在林無悔的親自操作和數十軍民的合力之下，爆發出驚人的射速。
    “放！”
    “轟——！”
    又是一發炮彈呼嘯而出，這一次的目標，是鬼子炮兵陣地的另一側。
    爆炸再次精準降臨。
    日軍剩下的幾門步兵炮，連同周圍的彈藥箱，被瞬間引爆，發生了劇烈的殉爆。
    火光衝天，爆炸聲此起彼伏，徹底將整個日軍炮兵陣地從戰場上抹去。
    城下的日軍衝鋒隊列，也被迫擊炮和擲彈筒炸得哭爹喊娘，攻勢為之一滯。
    ……
    後方，臨時指揮部。
    秋田的臉，已經從鐵青變成了醬紫。
    “八嘎！八嘎呀路！”
    他一把將望遠鏡狠狠摔在地上，歇斯底裏地咆哮，“中計了！我們中計了！”
    一個參謀官連滾帶爬地跑過來，聲音裏帶著哭腔：“報告中佐閣下！炮兵陣地……炮兵陣地全完了！我們……我們遭遇了支那軍的重炮打擊！”
    “重炮？”秋田雙目圓睜，一把揪住那個參謀的衣領，“他們怎麽會有重炮！情報部門都是飯桶嗎！”
    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
    那群被他視為餓了五天，連槍都拿不穩的“支那豬”，不僅擁有充足的彈藥，還有著如此恐怖的火力配置。
    尤其是那門重炮！
    開戰到現在，不過短短十分鍾不到。
    兩炮！
    僅僅兩炮，就讓他引以為傲的炮兵部隊全軍覆沒！
    操作那門炮的炮手，簡直不是人，是魔鬼！
    每一發炮彈都像是長了眼睛，精準地落在最致命的地方！
    看著前方被交叉火力瘋狂收割，成片倒下的帝國士兵，秋田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再不走，整個大隊今天都得交代在這！
    “撤退！撤退！立即撤退！”秋田終於從震怒中驚醒，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命令。
    “鳴金！吹撤退號！”
    尖銳的哨聲和號聲在混亂的戰場上響起。
    早已被轟得暈頭轉向，被機槍打得抬不起頭的日軍士兵，如蒙大赦。
    他們再也顧不上什麽武士道精神，丟下滿地的屍體和武器，掉頭就往回跑，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城牆上，林無悔看到這一幕，眼中殺機暴漲。
    想跑？問過老子沒有！
    他一把跳下炮位，對著身邊的張虎大吼一聲：“虎子！開城門！上刺刀！給老子衝！”
    “是！”
    張虎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他扯著嗓子，對著城牆上的戰士們怒吼：“弟兄們！開城門！上刺刀！拿出你們的砍刀！跟我衝出去，宰了這幫狗娘養的！”
    “殺——！”
    壓抑了數日的怒火，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沉重的城門被緩緩打開，張虎一馬當先，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第一個衝了出去。
    身後，是數百名雙眼通紅的戰士和民兵，他們有的拿著步槍，有的提著砍刀，有的甚至隻拿著一根削尖的木棍。
    “為死去的鄉親們報仇！”
    “殺光小鬼子！”
    喊殺聲震天動地，這支哀兵，化作了一股複仇的洪流，追著潰敗的日軍，一路砍殺！
    ……
    秋田帶著殘存的警衛和參謀，狼狽地向後方撤退。
    “廢物！一群廢物！”他氣急敗壞地咒罵著，不時回頭看向那片被自己人鮮血染紅的土地。
    恥辱！這是帝國皇軍前所未有的恥辱！
    就在他經過一片小樹林時，異變陡生。
    “噠噠噠噠噠噠——！”
    密林之中，突然伸出二十支黑洞洞的槍口，全是衝鋒槍！
    密集的子彈在近距離內，形成了一道無法躲避的彈幕，瞬間將秋田和他身邊的警衛們籠罩！
    “噗噗噗！”
    子彈入肉的聲音不絕於耳。
    秋田的胸口、腹部、大腿同時爆出數團血花，他臉上的憤怒和不甘瞬間凝固，整個人被打得像個破麻袋一樣，向後仰麵倒去。
    到死他都沒明白，這裏為什麽會有埋伏。
    樹林裏，王榮光探出個腦袋，看著被打成篩子的日軍指揮官，吹了下自己湯姆森滾燙的槍口，又飛快地縮了回去，躲避著零星的還擊。
    幾乎在同一時間，正在帶隊衝鋒的林無悔，腦海中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
    【叮！您的部下王榮光，成功擊殺日軍關鍵人物（陸軍中佐：秋田）！您獲得特殊獎勵：強化點【表情】10！】
    林無悔嘴角一咧。
    幹得漂亮！
    大局已定！
    他與張虎一左一右，如同一柄尖刀的兩個刀尖，狠狠地刺入日軍潰逃的隊伍中！
    帶領著戰士們，展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追殺！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勝利唾手可得，準備將這股日軍徹底吃掉的時候。
    “砰！砰砰！”
    “噠噠噠……”
    戰場的側翼，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衝在最外圍的幾十名戰士猝不及防，瞬間中彈倒地，鮮血染紅了他們身下的土地。
    正殺得興起的張虎臉色劇變，猛地扭頭看去。
    隻見遠處地平線上，黑壓壓的日軍如同潮水般湧來，一麵膏藥旗在隊伍中尤為顯眼。
    “他奶奶的！”
    張虎一口唾沫啐在地上，破口大罵，“眼看就要把這盤菜吃幹淨了，狗娘養的鬼子援軍到了！”
    林無悔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掃了一眼側翼敵人的規模，數量不明，但火力極猛，絕不是一個小隊或中隊。
    繼續打下去，固然能全殲秋田的殘部，但自己這邊也必然會陷入兩麵夾擊的險境，傷亡慘重，搞不好會陰溝裏翻船。
    “先撤！”林無悔當機立斷，沒有絲毫猶豫。
    “撤！全體都有，回城！”
    戰士們雖然殺紅了眼，但軍令如山，立刻交替掩護，迅速脫離戰鬥，向著柳縣縣城退去。
    城門在最後一批戰士退入後，轟然關閉。
    站在城牆上，看著城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的鬼子，所有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張虎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罵罵咧咧道：“大當家，還好咱們跑得快！這他娘的哪是援軍，小鬼子瘋了，這是直接拉來了一個聯隊啊！”
    “但凡咱們剛才多遲疑一分鍾，現在就被包餃子了，一個都別想活！”
    城牆下一片死寂，隻有日軍軍官的嗬斥聲和部隊集結的嘈雜聲。
    剛才那場大勝的喜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個幾乎滿編的步兵聯隊，將近三千人。
    而城內，能戰鬥的，已經不足四百人。
    縱然林無悔神機妙算，他也不是神，傷亡不可避免！
    一場血戰，剛剛結束。
    一場更殘酷的血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