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
    陶建的聲音，如同洪鍾，“這就是你們欽差大人帶來的‘北蠻探子’。他帶著自己家的死士，潛入軍營，安的是什麽心。”
    鮮血，屍體，還有那猙獰的刺青。
    鐵證如山。
    所有京營士兵的臉上，都血色盡褪。
    他們終於明白了。
    他們被當成了棋子，當成了炮灰。
    林文虎根本不是來巡查邊防的，他是來奪權，是來殺人的。如果今天他的陰謀得逞，他們這些“目擊者”，一個都活不了。
    “叮鈴哐當。”
    一名京營士兵，第一個扔掉了手中的長戟。
    他對著沈之奕的方向，猛地跪倒在地，聲音都在顫抖。
    “侯爺。我等……我等是被林文虎這個奸賊蒙蔽了。”
    “我等不願為林家賣命。”
    他的舉動，像是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
    “哐當。”
    “哐當。”
    兵器落地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轉瞬之間，半數以上的京營士兵，全都扔掉了武器，跪倒在地，選擇了投降。
    大勢已去。
    林文虎看著眼前這副眾叛親離的景象，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麵如死灰。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保護大人。撤。”
    僅剩的幾十名林家死士和死忠親信，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他們組成一個絕望的圓陣，護著失魂落魄的林文虎，拚死向著關內唯一的堅固據點——甕城，狼狽退去。
    沈之奕沒有下令追擊。
    他就那麽靜靜地看著林文虎的殘兵敗將，退入了那座獨立的，易守難攻的小城。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甕城？
    那從來不是什麽堡壘。
    那是他親手為林文虎，準備的……墳墓。
    “傳我命令。”沈之奕的聲音，打破了山穀的寂靜。
    “將關內所有的火油、柴草，全部運到甕城之外，給我圍起來。”
    命令一下，數千名鎮北軍和剛剛歸降的京營士兵，立刻行動起來。
    一桶桶黑色的火油，一捆捆幹枯的柴草，被源源不斷地，堆積在甕城的四周。
    甕城之內，剛剛喘了口氣的林文虎，聽到城外的動靜，心中猛地一顫，一股比剛才更加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
    就在這時，沈之奕那冰冷的聲音，穿透了城牆，清晰地傳了進來。
    “林文虎。你可知這甕城之中，除了你的人，還有什麽？”
    沈之奕那冰冷的聲音，穿透了城牆，清晰地傳了進來。
    “林文虎，你可知這甕城之中除了你的人還有什麽？”
    這句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林文虎的心髒。
    還有什麽？
    這甕城，是他親自挑選的據點，裏麵除了他帶來的京營殘兵和幾十名死士，還能有什麽？
    一股強烈的不安，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
    “快，快去檢查把所有地方都給我搜一遍。特別是糧倉。”林文虎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幾名親信不敢怠慢，立刻帶人衝向了甕城內唯一一座儲存物資的倉庫。
    甕城本就不大，倉庫更是顯眼。
    片刻之後，一名親信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隻剩下無盡的恐懼。
    “大……大人……不好了。”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糧……糧倉裏，是空的。”
    “什麽？。”林文虎如遭雷擊。
    “所有的糧袋，都是空的。底下……底下全是……全是黑火藥。一桶一桶的黑火藥。”
    轟。
    林文虎的大腦，在這一瞬間，徹底炸開，一片空白。
    黑火藥。
    那是他父親林如海，動用吏部和兵部的關係，秘密運來，藏在這甕城之中的。
    這本是他準備的，最後的底牌。
    一旦北蠻大軍攻城，他就可以引爆這些火藥，製造混亂，甚至打開一個缺口，裏應外合。
    這是他用來對付沈之奕，用來向太子邀功的終極殺器。
    可現在……
    這個秘密，沈之奕怎麽會知道？。
    他完了。
    他徹底完了。
    就在林文虎心神俱裂，手腳冰涼的時刻，沈之奕那如同催命符一般的聲音，再一次從城外，響徹雲霄。
    “林文虎。你私藏火藥，意圖何為？。”
    沈之奕的聲音，灌注了內力，如同滾滾天雷，清晰地傳到了甕城內每一個殘兵的耳朵裏。
    “你勾結北蠻，早已在甕城之內，埋下萬斤火藥。是不是想在北蠻攻城之時，引爆甕城，將我雁門關數萬將士一網打盡，好為你的蠻族主子，打開一條通天大道。”
    “其心可誅。罪當萬死。”
    此言一出，甕城之內，那本就搖搖欲墜的軍心，瞬間土崩瓦解。
    “什麽？火藥？”
    “他想把我們一起炸死在這裏。”
    “我說他為什麽非要退守這個鬼地方。原來是想拿我們當祭品。”
    “這個畜生。他是叛徒。”
    殘餘的京營士兵們，徹底崩潰了。
    他們看向林文虎的目光，已經不再是畏懼，而是被欺騙，被背叛後，最極致的憤怒和仇恨。
    他們終於明白，自己不是在為大乾效力，而是在為一個通敵賣國的奸賊陪葬。
    “弟兄們，反了跟他拚了。”
    “打開城門，我們要投降。”
    “殺了林文虎這個國賊。”
    騷亂，在一瞬間，就演變成了徹底的嘩變。
    十幾名京營士兵，紅著眼睛，揮舞著兵器，直接朝著麵如死灰的林文虎衝了過去。
    “保護大人。”
    林家的死士們立刻上前格擋，雙方瞬間在狹小的甕城內，自相殘殺起來。
    林文虎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百口莫辯，渾身冰冷。
    他知道，他已經成了一枚棄子。
    一枚，被沈之奕玩弄於股掌之間，死到臨頭的棄子。
    城外。
    沈之奕看著甕城內那衝天的火光和混亂的廝殺，臉上沒有絲毫的憐憫。
    他緩緩舉起了手。
    身後的鎮北軍，早已準備就緒。
    數百名弓箭手，同時拉開了手中的長弓，箭矢的頂端，全都綁著浸滿了火油的布條，在火把的引燃下，燃起一簇簇致命的火焰。
    “放火。”
    沈之奕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手臂，重重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