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力死死地盯著林風伸出的那隻手。
    沉默。
    辦公室裏，死一般的沉默。
    三秒後。
    他沒有去握那隻手。
    而是對著林風，深深地，彎下了他那挺直了三十五年的腰。
    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韓力，願為林先生……效死！”
    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那是將自己的下半生，自己的野心與未來，全盤托付的誓言。
    直起身，他甚至沒有再看林風一眼，而是轉過身，當著所有人的麵，脫下了身上那件廉價的西裝外套。
    他將它團成一團，像扔垃圾一樣，精準地扔進了牆角的垃圾桶。
    仿佛，是與那個屈辱、落魄的過去，做了一個徹底的告別。
    做完這一切，他才看向那個已經目瞪口呆的油膩前老板，平靜地說了三個字。
    “我辭職。”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跟著林風走出了這個讓他窒息的牢籠。
    ……
    寫字樓下。
    陽光有些刺眼。
    韓力貪婪地呼吸著外麵自由的空氣，整個人的氣質，在短短幾分鍾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雙黯淡的眼睛裏，重新燃起了名為“野心”的火焰。
    那是一種餓狼重回山林的眼神。
    林風點點頭，對他的變化很滿意。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秦月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林先生，您有什麽吩咐？”秦月的聲音依舊恭敬。
    “秦大律師，忙嗎？”
    “不忙！林先生的事，永遠是第一優先級！”
    “很好。”林風說道，“幫我擬兩份文件。一份頂級的CEO聘用合同，另一份，是公司收購意向書。”
    電話那頭的秦月，明顯愣了一下。
    她以為林風會選擇蟄伏一段時間，或者用其他手段來對抗王建國的封鎖。
    沒想到，他竟然要直接成立公司，正麵硬剛！
    “林先生……”秦月的聲音帶著一絲擔憂，“您要成立公司？對手可是天盛集團，王建國在天海市根深蒂固，這需要一個非常周密的計劃，我們不能操之過急。”
    “計劃，我已經有了。”
    林風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半小時後，到江邊的‘聞濤’茶館見。”
    ……
    半小時後。
    “聞濤”茶館，臨江雅間。
    當秦月推開門時，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驚到。
    林風還是那個林風，平靜地坐在那裏喝茶。
    可他身邊的那個男人，與她剛剛通過“天眼”係統查到的資料照片裏那個頹廢、落魄的韓力，判若兩人。
    此刻的韓力，雖然衣著普通，但眼神銳利如刀，腰杆筆直如鬆，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強大自信與掌控力，絲毫不亞於她見過的任何一位商界巨擘。
    仿佛，一頭沉睡的猛虎，已經蘇醒。
    “林先生，這位是……”
    “韓力，蒼穹資本的CEO。”林風介紹道。
    秦月心中巨震，但臉上不動聲色，禮貌地點了點頭。
    林風沒有廢話，直接將“星塵科技”這個名字，告訴了二人。
    作為頂級的律師，秦月的工作效率高得驚人。
    她立刻用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調出了星塵科技的所有工商和法律資料，隻看了幾眼，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林先生，這家公司的情況很複雜。”
    “公司負債累累，瀕臨破產，但股權結構卻極其分散，大大小小的股東有七八個。根據資料顯示，這些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都想在公司破產清算前，狠狠撈上最後一筆。”
    “想從他們手裏收購專利，談判會非常困難，而且很容易被他們聯手抬價，拖入漫長的拉鋸戰。”
    一旁的韓力，也迅速進入了CEO的角色。
    他用手機飛快地瀏覽著信息，沉聲補充道：“我剛看了一下這家公司的技術資料，它的‘蜂巢協議’專利，確實是座被埋在垃圾堆裏的金礦。”
    “但正因如此，那些股東，絕對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坐地起價，惡意抬高價格。”
    “想走完正常的商業談判和法律流程，沒一兩個月，根本下不來。”
    說著，秦月和韓力，便開始從各自專業的角度，激烈地討論起來。
    從複雜的法律陷阱，到精妙的股權置換方案。
    從分化瓦解股東聯盟，到利用輿論向他們施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各種專業的名詞和方案層出不窮，展現出了頂級精英的職業素養。
    林風沒有插話。
    他隻是靜靜地聽著，慢悠悠地喝著茶，目光投向窗外奔流不息的江水。
    等他們討論得差不多了，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
    林風才緩緩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他開口了。
    “你們的方案，都很好。”
    “但，太慢了。”
    秦月和韓力都愣住了，不解地看著他。
    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最高效、最專業的解決方案了。
    林風沒有解釋。
    他看著窗外的江景，聲音淡然，卻帶著一股洞穿一切的智慧。
    “商業的本質是什麽？”
    “是交易。”
    “交易的本質，又是什麽？”
    “是價值。”
    “當我們的價值，大到超出對方的想象，甚至能主宰他們命運的時候……”
    “所有的技巧，所有的流程，都將變得……毫無意義。”
    他轉過頭，看向秦月。
    “秦律師，幫我約齊星塵科技的所有股東，一個都不能少。時間，明天下午，地點，就在這裏。”
    然後，他又看向韓力。
    “韓力，去準備一下，換身體麵的衣服。”
    “明天，你就是蒼穹資本的CEO。拿出你的氣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