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們有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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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霞正往茶杯裏續水,聞言突然停住:“桂圓哪能瞎嚐,得泡水喝才補。”
她往蔣建華碗裏舀了勺雞湯,“快多喝點這個,張醫生說雞湯最養胎。”
院門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三輛綠色吉普停在雪地裏,下來幾個穿中山裝的人,胸前別著“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徽章。
為首的中年人掀開門簾,寒氣瞬間裹著雪沫灌進來:“誰是傅煜城家屬?”
雲棠音心裏“咯噔”一下,攥著的手突然收緊:“我是他愛人,請問有事嗎?”
“我們接到舉報,傅煜城在江北抗洪期間,挪用防汛物資謀私利。”
中年人掏出筆記本,鋼筆在紙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有人證說看見他往卡車裏裝棉被和藥品,全運回家了。”
“不可能!”雲棠音猛地站起來,棉鞋在地上蹭出半尺印,“阿城臨走前還說,要把軍區發的慰問品全分給堤壩上的戰士,怎麽可能挪用物資?”
傅遠山突然把斧頭往牆根一靠,在地上發出悶響:“你們有證據嗎?空口白牙就想汙蔑人?”
中年人合起筆記本,眼神像淬了冰:“證據正在核實,但傅煜城暫時不能回家,得接受調查。”
他往炕上掃了眼,目光落在那堆嬰兒用品上,“這些東西,怕不是用防汛物資換的吧?”
蔣建華突然把長命鎖往桌上一拍,鎖身撞在茶碗上叮當作響:“你看清楚了!這是傅家自己打的銀器,被服廠做的小衣裳都有票據,你敢汙蔑軍人,我去軍區告你!”
宋玉雙往炕桌前挪了挪,棉襖下擺掃過花生盤:“我兒子軍功卓著,你們不去查貪腐,倒來欺負他家裏人?”
中年人臉色變了變,往門外喊:“小周,去把舉報信拿來。”
舉報信上的字跡歪歪扭扭,說傅煜城“利用職務之便,將二十床棉被、五十盒消炎藥運至家中,準備高價倒賣”。
雲棠音看著那日期,正是傅煜城讓小陳送收音機那天。
“那天送來的是收音機和嬰兒用品!”雲棠音突然想起什麽,往灶房跑,回來時舉著小陳的送貨單,“這是警衛員簽的單子,上麵寫得明明白白,根本沒有棉被和藥品!”
傅遠山突然往門外走:“我去找小陳,他那天跟著去的倉庫,親眼看見裝的啥。”
“不用找了。”小陳踩著雪衝進院,棉帽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我剛從軍區回來,張參謀說,舉報的是後勤處的老王,前陣子因為倒賣防汛麻袋被傅哥抓了,這是報複!”
中年人捏著舉報信的手突然收緊,紙角被攥出褶皺:“我們會重新核實。”
他往門外退了兩步,“如果情況屬實,會公開道歉。”
“必須道歉!”蔣建華扶著肚子站起來,“不僅要道歉,還得給阿城記功!他在堤壩上跳進冰水裏堵管湧,差點沒上來,你們倒好,聽小人讒言!”
雲棠音突然想起傅煜城發的電報,上麵說“堤壩已加固,勿念”,原來那短短六個字背後,是在冰水裏泡著的日夜。
她摸著口袋裏的銅哨,突然吹了聲,清脆的哨音撞在雪地上,驚起一群麻雀。
“阿城說這哨子能傳三裏地。”她望著窗外的雪,眼眶突然紅了,“等他回來,我要親口告訴他,他是英雄。”
宋玉雙往灶裏添了塊煤,火苗“騰”地竄起來:“對,等阿城回來,媽也獎勵他。”
餘霞突然想起什麽,往屋裏跑,回來時舉著張報紙:“你們看!縣報都登了,阿城帶人堵住管湧,救了下遊三個村,標題寫著‘傅煜城:堤壩上的鐵脊梁’!”
傅遠山把報紙往牆上貼,漿糊抹得不均勻,邊角卷起來又被他撫平:“這才是我弟,不像某些人,隻會背後使陰招。”
蔣建華摸著肚子笑:“等孩子生下來,我要告訴他,他有個抗洪英雄的叔叔,是咱傅家的驕傲。”
雲棠音往灶上的保溫桶裏舀了勺雞湯,是早上特意給傅煜城留的:“等他回來,這雞湯還熱著。”
她突然想起傅煜城說的“等孩子生下來,我就回來天天陪著你們”,嘴角忍不住翹起來。
雪又開始下了,落在窗台上積成薄薄一層。
屋裏的雞湯還在咕嘟冒泡,香氣混著桂圓的甜,暖得人心裏發顫。
雲棠音知道,不管有多少風雨,隻要這家人的心在一塊兒,就沒有跨不過的坎。
第二天一早,軍區的嘉獎令就送到了院裏,紅綢子裹著的獎狀上寫著“傅煜城同誌,抗洪搶險一等功”。
小陳騎著自行車送來的,車筐裏還放著傅煜城的電報:“勿信謠言,三日後歸。”
雲棠音把獎狀往牆上貼,正對著那對銀長命鎖。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獎狀上投下金燦燦的光,像傅煜城肩上的軍功章。
傅遠山往灶裏添了把柴,火苗舔著鍋底:“等阿城回來,我陪他去供銷社,給他扯塊新布,做件新軍裝,配得上這一等功。”
“還得買瓶好酒。”蔣建華笑著說,“我聽說慶功宴上都喝好酒,咱在家給他補一個。”
宋玉雙在炕頭繡虎頭鞋,針腳比往常更密了:“我給阿城也做雙新襪子,保準他穿著暖和,在部隊上不想家。”
餘霞往壇子裏裝山楂醬,玻璃罐在桌上排得整整齊齊:“這醬得留兩罐給阿城,他愛吃酸的,說酸能提神。”
雲棠音摸著傅煜城的小本子,最後一頁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家,旁邊寫著“等我回來”。
“音音,快來看看這被麵好看不?”餘霞舉著塊紅底金線的綢緞進來,上麵繡著龍鳳呈祥的紋樣,“供銷社剛到的貨,我想著做床新褥子,配他的一等功正好。”
雲棠音伸手摸了摸,綢緞滑溜溜的像溪水:“真好看。”
蔣建華湊過來,肚子已經顯懷了些,“這是咱傅家的榮耀,就得配最好的。”
傅遠山蹲在院裏劈柴,聽見這話突然咳嗽兩聲,耳根紅得像被炭火烤過。
他手裏的斧頭起落得更歡了,柴禾劈得整整齊齊,碼在牆角像小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