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0章 連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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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的日子,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繼續著。
    李軒每日上午都會雷打不動地前往金吾衛左營。但他既不奪權,也不搞什麽大清洗,隻是按照他製定的新操練法,親自監督那些士兵操練。他的方法極為嚴苛,卻也極其有效。短短十日,左營士兵的精神麵貌便煥然一新,看向他的眼神也從最初的抵觸,漸漸多了一絲敬畏。
    而下午,他便回到東宮,雷打不動地找蕭凝霜“切磋劍法”。
    美其名曰“增進夫妻感情,修煉劍道至理”,實則每日變著法子占便宜。從最初的握著手腕教,到後來攬著腰肢“校正身形”,再到後來甚至以“感受心跳共鳴”為由,從背後將她整個人環在懷裏。
    蕭凝霜從一開始的羞惱抗拒,到後來的無可奈何,再到最後……竟有些習慣了。
    她發現,李軒雖然舉止輕浮,但眼神卻始終清明,並無淫邪之色。他更像是一個惡作劇得逞的頑童,享受著她臉紅心跳的窘迫模樣。而他對武道的理解,的確是宗師級別的,每次“切磋”,都讓她受益匪淺,武學瓶頸竟有了鬆動的跡象。
    這讓她對李軒的感覺越發複雜。這個男人,在朝堂上是運籌帷幄的儲君,在軍營裏是威嚴莫測的統帥,在自己麵前,卻又是個時常不正經的“無賴”。每一麵,都讓她感到新奇,也讓她那顆冰封的心,在不知不覺中,被他用這種獨特的方式,一點點捂熱。
    這日,荊雲和鐵牛帶回了調查結果。
    “殿下,都查清了。”荊雲遞上一份厚厚的名冊,“左營之中,從指揮使杜威,到下麵的八名校尉,六成都與三皇子有牽連。他們通過‘靜心茶舍’傳遞消息,接受指令。而副指揮使張濤那類人,則多是大皇子安插進來的。二皇子的人最少,隻有兩三個。”
    鐵牛在一旁甕聲甕氣地補充:“俺還查到,那個杜威,貪財好色,在外麵養了三房外室,還有一個寶貝兒子,在國子監讀書,前些日子跟人賭錢,欠了‘四海賭坊’五千兩銀子。那賭坊的後台,也是三皇子的人。”
    李軒翻看著名冊,聽著二人的匯報,臉上露出了冷笑。
    好一個金吾衛左營,簡直就是個小朝廷,三教九流,龍蛇混雜。
    “做得好。”李軒將名冊放下,“魚餌已經備好,是時候下鉤了。”
    蕭凝霜正好端著一盤剛切好的瓜果走進來,聽到這話,好奇地問道:“你又有什麽壞主意了?”
    這些天相處下來,她對李軒的“壞主意”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李軒衝她神秘一笑:“娘子來得正好,本宮正要請你看一出好戲。”
    他看向荊雲和鐵牛:“按計劃行事。”
    “是!”
    ……
    三日後,是金吾衛左營發放軍餉的日子。
    一大早,李軒便命人抬著十幾口沉甸甸的大箱子,在東宮衛隊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開赴左營。
    這陣仗,引得全營士兵都伸長了脖子看。白花花的銀子,誰不愛?一時間,整個軍營都洋溢在一種喜慶的氣氛中。
    李軒高坐在演武台的主位上,指揮使杜威和副指揮使張濤分立兩側,臉上都掛著職業性的假笑。
    “弟兄們!”李軒站起身,聲音洪亮,“本宮初到左營,寸功未立,心中有愧。今日發放軍餉,本宮私人掏腰包,給每位弟兄,額外再加半個月的餉銀!算是本宮請大家喝酒了!”
    “殿下千歲!!”
    此言一出,台下數千士兵瞬間沸騰了!他們齊聲歡呼,聲震雲霄。看著那些平日裏桀驁不馴的兵痞子,此刻都用崇拜和狂熱的眼神看著李軒,杜威和張濤心中都是一沉。
    收買人心,這位太子爺果然是好手段!
    王富貴拿著名冊,開始挨個唱名發錢。領到錢的士兵個個喜笑顏開,對太子殿下感恩戴德。
    然而,就在隊伍排到一半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一名負責搬運箱子的東宮衛士,忽然腳下一滑,“哎呦”一聲,手中的箱子脫手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箱子的鎖扣當場崩開,蓋子翻起——裏麵,竟然是空的!隻有幾塊用來壓重的石頭!
    全場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口空箱子上。
    那名衛士臉色慘白,噗通一聲跪在李軒麵前,不住地磕頭:“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小人……小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李軒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怎麽回事?!”他怒吼道,“本宮的軍餉呢!十幾萬兩白銀,就這麽不翼而飛了?!”
    杜威和張濤也是臉色大變,連忙跪下:“殿下息怒!”
    “息怒?!”李軒指著那口空箱子,氣得渾身發抖,“你們讓本宮如何息怒!這是朝廷的軍餉!是弟兄們的血汗錢!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在你們金吾衛左營的地盤上,就這麽沒了!你們告訴本宮,這是怎麽回事!”
    台下的士兵們也炸開了鍋。
    “軍餉被偷了?”
    “誰這麽大膽子!”
    “這可是在咱們營裏啊!”
    沒領到錢的士兵焦急萬分,領到錢的也心有餘悸。一時間,人心惶惶,議論紛紛。
    杜威冷汗直流,他知道,這是太子爺在發難了!可他想不通,東宮衛隊一路護送,怎麽可能出問題?難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隻能磕頭道:“殿下,此事定有蹊蹺!末將……末將立刻封鎖大營,全力搜查!”
    “搜查?”李軒冷笑一聲,“杜威,張濤!本宮現在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找不到銀子,抓不到盜賊,你們二人,就提著自己的腦袋來見我!”
    “本宮不管這賊是天兵天將,還是地府惡鬼!我隻知道,銀子,是在你們左營丟的!你們,就要負責給我找回來!”
    “否則,本宮就親自上奏父皇,說他親手交到我手裏的金吾衛左營,是個藏汙納垢的賊窩!從指揮使到下麵的兵,都是一群隻會監守自盜的廢物!”
    這番話,罵得極其難聽,簡直是把整個左營的臉皮都給扒下來,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杜威和張濤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而台下的士兵們,看向他們的眼神,也變了。從前的敬畏,變成了懷疑和憤怒。在自己的地盤上丟了軍餉,指揮官難辭其咎!
    李軒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才拂袖而去,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
    “三天後,本宮再來。希望到時候,杜指揮使能給本宮,也給全營的弟兄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看著李軒遠去的背影,杜威隻覺得手腳冰涼。
    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失竊案,這是太子爺設下的一個局!一個逼著他必須做出選擇的局!
    三天時間,十幾萬兩銀子,上哪去找?就算找到了,這“監守自盜”的黑鍋也背定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向背後那位主子求救!
    夜色降臨,杜威在自己的營帳中坐立不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他知道,太子的人一定在暗中盯著自己,不能輕舉妄動。
    他思前想後,寫了一張紙條,將事情的經過簡要說明,塞進了一個蠟丸,然後喚來一名心腹親兵。
    “你立刻出城,去城西三十裏的‘悅來客棧’,把這個交給客棧的掌櫃。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他!”他壓低聲音,鄭重地吩咐道。
    那親兵領命,迅速換上便裝,趁著夜色,悄悄地溜出了軍營。
    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沒發現,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附骨之疽,無聲無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