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0章 單刀赴會,少年軍師初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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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源端坐主位,堂下眾人驚愕起身,麵麵相覷。
    “都坐。”
    江源一言,打破沉寂。
    眾人依言落座,目光盡數投向他。
    “明日我便動身,奉孝,元直,玲綺,你們三人各有密令。”
    江源說著,從案上拿起一卷布帛遞給郭嘉。
    “奉孝,這是給你的。”
    郭嘉連忙起身接過,展開一看,瞳孔驟然收縮!
    布帛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輿論戰綱要】!
    “老師,這……”
    郭嘉的聲音因極致的興奮而顫抖。
    江源嘴角微揚。
    “我走之後,潁川士族定會封鎖消息,將我塑造成一個‘自投羅網’的蠢貨。你要做的,就是打破他們的信息壁壘。”
    “曹操與袁紹的使者尚在南陽郡,尋機與他們‘偶遇’。”
    江源指節輕叩桌麵。
    “向他們‘無意間’透露:潁川陳氏,名為請師,實為囚禁!他們欲將我與‘工學’據為己有,壟斷這富國強兵、開啟民智的無上法門!”
    “什麽?!”
    徐庶驚得差點跳起來!
    這……這也太損了!
    這是將潁川士族推向了天下諸侯的對立麵!
    誰不想富國強兵?誰不想得到江先生?
    你潁川陳家想吃獨食?問過我們這些手握兵權的諸侯沒有!
    郭嘉雙眼放光,整個人像是喝了十斤假酒,激動得臉頰泛紅。
    “妙!妙啊!”
    “老師,學生明白了!這一手,叫‘驅虎吞狼’!不,比驅虎吞狼更高明!這是憑空給他們樹立了全天下的敵人!”
    他仿佛已經看到曹操和袁紹那精彩的表情。
    “學生保證!不出半月,潁川陳家就會收到來自冀州和兗州的‘親切問候’!”
    江源滿意頷首,又看向徐庶,遞出第二份卷軸。
    “元直。”
    徐庶接過,展開是一副複雜的圖表,標注著潁川周邊的城鎮與糧、鐵、鹽等物資流向。
    圖表名為:【經濟作戰圖】。
    徐庶看得眼皮狂跳。
    “老師,您的意思是……”
    “我們那份‘生死簿’上,不隻記錄了流民,還記錄了許多往來商賈的信息。”
    江源聲音平靜,卻暗藏風雷。
    “你去聯係他們,以我江源的名義,讓他們幫個小忙。”
    “我要潁川郡周邊的糧價、鐵價、鹽價,在一個月內,悄悄地翻上一番。”
    嘶——!
    徐庶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得頭皮發麻。
    輿論戰,經濟戰……老師人未至,兩柄無形之刃已懸於陳氏頸上。
    最後,江源的目光落在呂玲綺身上。女孩一身勁裝,英氣逼人。
    “玲綺。”
    “老師!”呂玲綺立刻起身,抱拳躬身。
    江源未給卷軸,隻淡然道。
    “練兵。”
    “練兵。把狼騎營往死裏練。等我信號。”
    呂玲綺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
    “是!老師!”
    “玲綺隨時待命!信號一到,三日之內,踏平潁川!”
    江源笑了笑,擺了擺手。
    “沒那麽誇張。”
    “不過,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刀,是鋒利的,就夠了。”
    ……
    翌日,晨光熹微。
    一輛樸素馬車緩緩駛離臥龍崗。
    車廂內,江源閉目養神。
    對麵的諸葛亮正襟危坐,手持羽扇,眉頭緊鎖。
    少年心事重重,終是忍不住開口。
    “老師。”
    “嗯?”江源睜開眼。
    “學生……有一事不明。”
    諸葛亮謹慎地問。
    “郭師兄奇謀百出,徐師兄穩重能幹,玲綺師妹勇冠三軍。此行凶險,老師為何隻帶學生一人?”
    “您就不怕潁川真是龍潭虎穴?”
    江源看著他困惑的俊臉,忽然笑了。
    “孔明,你可知,此行我們最大的武器是什麽?”
    諸葛亮一怔。
    “是老師您的學問?”
    “不。”江源搖頭。
    “是郭師兄他們的後手?”
    “亦不是。”
    諸葛亮徹底迷糊了。
    “學生愚鈍,請老師賜教。”
    江源伸手指了指他。
    “是你。”
    “我?”諸葛亮指著自己,滿臉錯愕。
    “對,就是你。”
    江源目光深邃。
    “因為奉孝善奇謀,元直善正兵,他們的鋒芒太露,像出鞘的利劍,誰見了都會提防三分。讓他們去,這出戲就唱砸了。”
    “而你,不同。”
    江源的目光仿佛看透人心。
    “你穩重如山,心思縝密,遇事能忍,更能謀定而後動。”
    “更重要的是……”
    江源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們看你年幼,會輕視你,會把你當成一個無足輕重的書童。”
    “而這份‘輕視’……”
    江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就是我們此行,最鋒利的刀!”
    一語驚醒夢中人!
    諸葛亮渾身一震,羽扇險些脫手!
    他瞬間明白了!
    老師這是要……扮豬吃老虎啊!
    不,老師是真龍,自己才是那頭負責迷惑敵人的“豬”!
    想通此節,諸葛亮眼中迷茫盡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對著江源,鄭重一拜。
    “老師,學生……明白了!”
    ……
    三日後,潁川郡城外。
    當江源的馬車出現在地平線上,等候的隊伍瞬間沸騰。
    “來了!江先生來了!”
    為首的,正是陳氏家主,陳彥!
    他今日換上了一身最隆重的朝服,親自出城三十裏相迎!
    其身後,荀氏、鍾氏、韓氏等各大士族的家主、名士,濟濟一堂!
    再往後,是數百名衣著光鮮的士族子弟,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想要一睹這位“江神仙”的真容。
    場麵之大,禮節之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皇子親王駕臨!
    “恭迎江先生!”
    陳彥當先一步,對緩緩停下的馬車深深一揖!
    “恭迎江先生!!!”
    身後數百人齊齊躬身,聲浪震天!
    車簾掀開,江源一襲白衣,緩步而下,神色淡然。
    隨後,一個羽扇綸巾的俊秀少年也跟下車。
    就兩人?
    陳彥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確認再無他人,他心中警惕頓消,代之以濃濃的輕蔑。
    狂妄!單槍匹馬,隻帶一個黃口小兒闖我潁川龍潭?蠢貨!
    陳彥心中冷笑,臉上笑容卻愈發熱切。
    “哎呀!江先生,您可算來了!我等潁川士子,盼您如大旱盼甘霖啊!”
    他快步上前,熱情地握住江源的手,姿態極低。
    “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陳某已在府上備下薄酒,為您與……這位小先生接風洗塵!”
    他的目光在諸葛亮身上一掃而過,便不再關注。
    一個跟班書童罷了。
    “陳公客氣了。”江源不動聲色地抽出手。
    “應該的!應該的!”
    陳彥大手一揮,將江源“請”上了一輛裝飾奢華的八馬豪車。
    車隊浩浩蕩蕩,在一片“恭迎江先生”的歡呼聲中,駛入潁川城。
    江源察覺到,行進路線並非驛館,而是直奔城東一座防衛森嚴的巨大莊園——陳氏塢堡。
    看來,籠子早已備好。
    ……
    當晚,陳府燈火通明。
    一場盛大無比的洗塵宴,正在上演。
    宴會廳內名士雲集,高談闊論。江源與諸葛亮被安排在主賓席,與陳彥對坐。
    酒過三巡,正戲登場。
    一名須發花白的老者,端著酒杯,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此人乃潁川大儒,孔融的族叔,孔昱。
    “江先生。”
    孔昱對著江源遙遙一敬。
    “老夫久聞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姿不凡。隻是老夫有一惑,想請教先生。”
    來了。
    江源端起茶杯,做了個“請”的手勢。
    孔昱清了清嗓子,滿臉傲然。
    “《論語》有雲:‘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先生之‘工學’,處處談利,教民以利,此舉,豈非將天下人都引向了小人之路?與聖人教化背道而馳啊!”
    話音剛落,滿堂叫好!
    “孔公所言極是!”
    “舍義逐利,非君子所為!”
    孔昱話音剛落,又一名中年名士起身。
    “《春秋》之大義,在於‘尊王攘夷’!先生聚攏流民,私設學宮,此舉與黃巾亂黨何異?恐非尊王之道吧!”
    “說得好!”
    “直指要害!”
    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
    數十名名士輪番上陣,引經據典,口若懸河。無數艱深典故如狂風暴雨,傾瀉而下。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文鬥,要用經學徹底擊潰江源的“工學”。
    然而,麵對圍攻,江源一言不發,神色沒有絲毫波瀾。他靜坐著,偶爾抿一口茶,仿佛在聽一出與己無關的戲。
    那淡然的神情,仿佛在說:就這?
    時間流逝,名士們口幹舌燥,江源依舊穩如泰山。廳中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陳彥眼角微抽,給身旁的人遞了個眼色。火候差不多了,他端起酒杯,準備用一番“總結陳詞”給江源定罪。
    然而——
    就在此時,一道清朗而稚嫩的聲音,響徹全場。
    “諸位前輩,可說完了?”
    刷!
    所有目光瞬間匯聚向聲源。
    江源身旁那個被當作空氣的少年書童,已然起身。
    他手持羽扇,身姿筆挺,一雙眸子亮如星辰,平靜地掃視全場。
    所有人都愣住了。
    孔昱皺眉沉聲道:“豎子無禮!此乃我等與江先生論道,豈有你說話的份!”
    諸葛亮不看他,隻對滿堂名士微微躬身,不卑不亢。
    “諸位前輩學究天人,引經據典,口燦蓮花,晚輩佩服之至。”
    “隻是……”
    他話鋒一轉,羽扇輕搖。
    “晚輩亦有一惑,百思不解,望諸位前輩解惑。”
    眾人麵麵相覷,都露出看好戲的神情。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有什麽困惑?
    陳彥嘴角泛起冷笑,索性坐下,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
    “說來聽聽。”他淡淡地道。
    諸葛亮深吸一口氣,目光清澈,直視眾人,拋出一個石破天驚的問題。
    “晚輩請問——”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重錘砸在每個人心頭。
    “為何聖人之言,諸公傳頌千年……”
    “這天下,卻越治越亂?!”
    此問一出,滿堂死寂!
    嘈雜聲戛然而止,傲慢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所有名士如遭雷擊,腦中空白。
    這個問題太簡單,簡單到他們從未想過;也太狠毒,狠毒到將他們奉為圭臬的經學與“亂世”的現實死死捆綁!
    怎麽回答?
    說聖人之言沒用?那是欺師滅祖,自掘墳墓!
    說我們沒學好?那是承認自己無能,是酒囊飯袋!
    此問如同一道死結,一個悖論,直擊在場所有士人的軟肋與驕傲!
    陳彥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他死死盯著那個少年,眼中第一次露出駭然!
    他錯了,錯得離譜!
    這個少年,根本不是什麽書童!
    這不是書童,這是一柄藏於鞘中的絕世利刃!此刻,江源將他拔了出來!
    死寂中,諸葛亮並未停下。
    他看著那些臉色由白轉青的名士,羽扇遙指。
    “晚輩再問!”
    “諸公食朝廷俸祿,占天下田畝,享萬民供養!卻為何,這千裏之內,流民四起,餓殍遍野?!”
    “晚輩三問!”
    “諸公自詡為聖人門徒,以清流自居,口稱家國天下!卻為何,隻知黨同伐異,爭權奪利,視萬民如草芥?!”
    三問!
    一問比一問尖銳!
    一問比一問誅心!
    如果說第一問,隻是撕開了他們華麗的外袍。
    若第一問是撕開華袍,這二三問便是將他們扒得體無完膚,將那道貌岸然下自私、貪婪、無能的嘴臉,血淋淋地暴露於眾!
    這哪是洗塵宴,這分明是一場由少年發起的,對整個士族階級的公開審判!
    “你……你……”
    大儒孔昱指著諸葛亮,氣得渾身發抖,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竟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噗——!”
    另一名士急火攻心,當場嘔血!
    宴會廳徹底亂了!驚呼聲、桌椅倒地聲混作一團!
    混亂中央,江源依舊安坐,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輕抿一口。
    嗯,茶不錯。
    他的目光落在主位上,落在那個雙手攥拳、指節發白、臉色鐵青的陳彥身上。
    那眼神分明在說:
    陳公,你的戲唱完了。
    現在,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