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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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
    終於結束。
    女人抬頭,還氤氳著水汽的眼睛看到他尤為深沉的臉色,微微一怔。
    “很疼嗎?”
    “……不疼。”
    薑絨總算笑了。將廢物扔進垃圾桶,“知道你在安慰我。不過我兩隻手總比你一隻手處理得好。”
    本以為男人還會和之前那樣,對自己這些可答可不答的話直接忽視。她正要離開,不想他竟開了口。
    “你頭上,怎麽弄的?”
    “啊?”
    她慢半拍地看著他盯著自己額頭的眼睛。
    下意識抬手去摸……
    “嘶!”好疼!
    原來是之前撞書架時造成的淤青。
    “不小心撞到的……”她疼得一連吸了幾口涼氣。
    “當時店裏沒開燈,那人估計以為我在二樓睡了。其實我在裏麵坐著,聽到動靜就想去看,結果坐得太久腳麻了……”
    男人靜靜聽著。
    隨後起身去翻櫃子。將一瓶不知什麽藥放在她身邊的桌子上。
    “你很害怕。”他又去一邊靠著了。眼神閃避似的看著窗外。“當時。”
    薑絨不以為意。“正常人遇到那種事都會害怕。”
    “怕我?”
    “你確實嚇到我了。”她坦然。
    旋即像是想到什麽,輕笑出聲。
    “不過還算不上怕。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可能在醫院,或者……靈堂。”
    男人身形微頓。
    看向她。“……他應該不會殺人滅口。”
    薑絨嗤笑,開玩笑般的風輕雲淡。“我會。”
    對麵男人的神色漸漸沉下去,黢黑的眼睛深深盯著她。
    薑絨臉上仍帶著笑,語氣輕柔平靜。
    “我不死他不可能得逞的。我身邊沒有熟睡的孩子和任何能被他威脅的人。所以……我們倆肯定要死一個。”
    “好了,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傷口別沾水,餃子記得吃。”
    她淺笑嫣嫣地朝他擺了擺手,“回見。”
    *
    *
    結束手裏的工作,男人衝了個澡倒在床上。
    一整天的心煩意亂,差點連最基本的補胎都搞錯了。
    外麵天已全黑。屋裏晦暗不清,隻有幾片月光慘淡地掉進來。
    他躺了半天,黢黑的眸子深深望著天花板。
    忽而,轉頭看向桌上那份到現在還沒打開的飯盒。
    騰地起身,一步走到桌前,將裏麵的兩層餃子全都拿出來擺好。
    上午出鍋的煮餃子放到現在早就坨了。就算有保溫的飯盒,也不出所料早就涼透。
    他待了待,轉身大步流星去開燈,拿醋,拉開凳子坐下。
    似乎還是剛剛出鍋的狀態,熱騰騰的溫度。他吃得很快,像是忘掉了還有咀嚼這一步。
    眨眼間便吃光一盤。
    他拿起第二盤剛要繼續,外麵突然“砰”的一聲,有人重重摔上了車門。
    緊跟著傳來男人一聲怒吼:“個孫子!還想跑!給老子站住!”
    男人皺了皺眉,放下飯盤。
    一街二街是商業街,從西街口往北拐,順著還鄉河走一會兒才能到居民區。
    這時候大部分老板都已經關門回家,隻剩因為省電而寥寥亮了三五盞的路燈努力發著光。
    那鬧出動靜的男人就在對麵十幾米開外的商鋪門口。
    一輛擦得反光的黑色奔馳停在路邊,刺目的車燈打在一站一倒的兩個人身上,情況不明。
    他微微眯眼,越看越覺得那已經爬起來跪到另外一個男人麵前的身影很眼熟。便擰著眉目光如炬地走了上去。
    奔馳車主一手薅住那人的頭發,另一隻手對著他的臉就是“啪啪”兩巴掌。
    男人也不反抗,隻雙手合十地不斷道歉,說什麽請原諒,再寬限幾天之類的話。
    不用細問,大概也能猜出是怎麽回事了。
    奔馳車主又罵了句娘,直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對著跪在地上的男人就是一腳。
    男人摔在地上,沒等再起身,手就被狠狠踩住。
    “啊!別!陳哥!別!”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奔馳車主語氣冰冷,目露凶光。“你既然還不上,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竟從口袋裏掏出把折疊的長刀,對著被踩住的男人的手不由分說舉刀就刺。
    “啊!”
    “喂——”
    幾乎同時。
    奔馳車主的手腕被一把攥住。
    鋒利的長刀刀尖就差一寸,下麵的手就得被刺穿。
    討債和被討債的都嚇了一跳。
    齊齊望向那個似乎是從黑暗裏直接生出來的家夥。
    臉色早已煞白的李德福險些“嗷”的一聲哭出來。
    ——小陸!小陸啊!
    “可惡!”
    奔馳車主臉色鐵青。他用了幾次力想掙脫男人的桎梏都沒能得逞。那隻手好像一下就焊在了他手腕上一樣,——怎麽能那麽大勁兒!
    男人直被攥著站直了身。手腕上的力道卻越來越大,胳膊,要斷了!
    “啊啊啊——”他終於忍不住叫起來。
    旋即長刀脫手,穩穩落到對方手裏。
    “你是誰!”手腕一鬆,他連連後退。“多管閑事!”
    男人麵無表情,深邃硬冷的五官在夜裏忽明忽暗。
    像是從地獄裏來。
    恐怖,森然,卻不真實。
    奔馳車主後背生風,舌頭都要係在一起。“他,他欠我的錢,我來要賬,天經地義!”
    男人望著他,半晌才沉沉開口。
    “討債有討債的說法。你把他兩隻手都廢了,也拿不到一分錢。”
    “那他就給我錢啊!”
    “多少。”
    “五十萬!”
    男人眸色又沉下幾分,“我說,本金多少。”
    奔馳車主一愣,臉色微變。支支吾吾。
    李德福這時才敢哽咽著說句話,“我隻借了十五萬。本想著周轉幾天就還,沒成想供貨商那邊出了問題,工地那邊又急著要……我實在沒辦法了就去市裏找他再寬限幾天,結果,結果,二十萬就變成五十萬了……”
    “你給我閉嘴!”奔馳車主驀地大吼,眼睛一瞪竟又想打人。
    結果脖子一涼,男人手裏的長刀已經抵了上去。
    “哎我……兄弟,兄弟別衝動!”
    他趕忙舉起雙手後退,冷汗順著脖子就往下淌。
    “兄弟……”
    “二十萬。”他說,“明天來取。”
    “啊……這……哎喲!好!好好好!”
    男人這才收了刀。
    奔馳車主如獲新生,再也顧不了什麽麵子不麵子,轉身撞回車裏,瞬間便跑沒了影。
    長街歸寧。
    隻剩李德福驚魂未定的抽泣。
    “小陸……謝謝……”
    男人眉頭深皺地看他一眼。
    終於還是什麽都沒說,疲憊地拖著兩條腿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