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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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象預報播報今晚會有大風降溫,可能還會伴隨小到中雨,提醒廣大市民做好防護,不要感冒。
    天逐漸冷下來,黑得也越來越早。
    薑絨吃過晚飯,抱著已經長到半個手臂大的坦克在客廳溜達了幾圈。小家夥隨薑悅,也是個不愛動的。她剛把它放到地上想讓它自己跑跑,它就立刻扭著屁股往沙發上夠了。
    薑絨哭笑不得,隻得重新把它抱到懷裏,一起窩進沙發看電視打發時間。
    中央台正播放西遊記大聖三借芭蕉扇,小家夥似乎也來了興趣,小奶音“嗷嗷”叫了兩聲,黑亮的眼睛聚精會神盯著電視,好像真能看懂似的。
    “原來你也喜歡西遊記。”
    薑絨麵露驚訝,眉梢眼角卻是散不盡的溫柔與寵溺。
    她輕輕揉著坦克毛茸茸的小腦袋,眼前不由得閃現之前某些時刻的片段。
    那個深沉如山,諱莫如海的男人。
    每次她隻要想再向前一步,他就要毫無情麵地將她拒之門外,甚至簡單粗暴直接推出去。
    一次又一次不斷提醒她,他們不在一個世界。他們兩個永遠都不會有更多交集……
    那個可惡又讓人怎麽都恨不起來的家夥!
    真是個十足的壞蛋。
    又愚蠢又自以為是的壞蛋!
    “嗷嗷~~”
    小坦克似乎察覺到主人的情緒波動,再次提起小奶音叫喚著一個勁衝薑絨懷裏鑽。
    薑絨回了神,望著懷裏的小家夥不禁失笑。
    轟隆——
    外麵忽然響起一記悶雷。
    遂即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暴天說來便來了。
    窗戶“啪”的被吹開,窗簾直接被吹到房頂上。清冷的風裹挾著泥土和雨水的味道魚貫而入,撲了一臉。
    薑絨忙將小坦克放下去關窗。
    昏暗寂靜的長街隻剩幾盞孤零零的路燈。所有商鋪都提前關了門,隻有遠處隔街相望的淺紅色燈箱,在狂風密雨中時隱時現,彷若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她關窗的動作一頓,視線停在那處不算明顯卻又無論如何忽略不了的光亮處。
    隱隱能看到上麵暗紅色兩個大字,——汽修
    這種天氣還不把電源都拔掉,莫不是等著電路被雷劈?
    薑絨眉頭微蹙,想著要不要過去提醒他一下。畢竟他那麽木訥,可能真是沒考慮到那一點。萬一真出什麽事,可不止他一家商鋪受牽連。
    ——沒錯。她是為了小鎮,不是他。
    雨忽疾,大風刮得人睜不開眼睛。
    豆大的雨點啪嗒啪嗒拍到臉上,很涼,有些疼。
    正是雨勢最大的時候,明明隻有十分八分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鍾。等到了門市門口,鞋襪和褲腳已經全都濕了。
    薑絨深吸口氣,把傘放到一邊進去。裏麵隻開了一盞壁燈,光線不足,她看不太清,幸而這裏也不算陌生,便直奔裏屋去。
    簡單空蕩的臥室兼客廳,有些淒涼但卻始終整潔幹淨。廚房也沒人。
    他沒在家?
    這種天,能去哪裏?
    “那時候他啊,整晚的睡不著,隻能靠吃藥睡覺……現在才好很多,睡不著的時候就去鸞山跑步……”
    苗姨的話措不及防撞進腦袋。
    薑絨幾乎瞬間從腳底涼到腦瓜頂,——這個天,他不會還在山上!
    汽修行倏地奔出個纖細身影,冒著大雨,竟連放在門口的傘都忘記打。
    耳邊風聲雨聲混著她急促到紊亂不堪的呼吸聲,頭頂雷聲陣陣,時不時一道閃電劈下,美好安逸的小鎮此刻卻更像是一部恐怖片。
    她也顧不得那麽多。
    跑出一街,跑下小橋,跑到鸞山腳下,望著仍舊蔥鬱墨綠的樹林,別說此刻大雨滂沱,下的地麵都冒了煙,就算是萬裏晴空,星羅棋布,她的視力又怎麽可能看到什麽人影。
    心髒不知是劇烈運動的原因還是其他,砰砰狂跳不止。
    她站在那,站在大雨裏,倉皇失措地望著一片漆黑的森林,急的眼眶通紅。
    “小陸……小陸師傅!”
    聲音在顫抖。
    好像有一雙大手在使勁攥著她的脖子,掐得她呼吸困難,連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她往前去了幾步,卻茫然不知去向。
    “小陸師傅!”驀地,一聲大吼。
    伴隨“轟隆”一道驚雷,劈得整個鸞山都變成青紫色。
    薑絨打了個冷顫,攥拳的雙手直蹦青筋,突然被什麽東西附體似的,發了瘋一般衝進鸞山,一遍遍用力地大吼起來。
    山路泥濘崎嶇,她幾次狼狽摔倒,摔得滿身滿手的泥,卻不知疼痛,立刻又爬起來,吼著“小陸師傅!”
    終於,嗓子喊啞了。
    人也精疲力竭。
    一個不留神絆在樹根上,便又一次重重摔了出去。
    “啊——”
    她又驚又疼,趴在泥水灘裏半晌沒起來。
    兩隻手幾乎沒了直覺。隻是手掌火燒火燎的,像是被烙了塊滾燙的鐵。
    她緊咬著牙,強忍淚水,爬了兩次,最後還是摔了回去。
    腿也不受控製了。
    真是……太氣人了……
    “太氣人了!”
    薑絨兩隻手死死抓到泥水裏,這些天七亂八亂的情緒一股腦全湧出來,再也控製不住。
    一句話哽咽說到最後,已泣不成聲,淚流滿麵。
    身後忽的傳來兩聲腳步,速度極快。容不得她反應,那聲音的主人已到身後,——一雙溫暖卻有力的手從腋窩穿過,將她一把提了起來。
    “你怎麽在這?”
    一如既往的低沉澄澈。
    帶著無法掩飾的驚訝緊張。那隻手還在她的肩膀上,久久沒有離開。
    薑絨早已看不清來人。
    雨水淚水流了一臉,此時此刻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心裏九十八分的擔心和一分憤怒一分委屈早就沒了。霎那間全變成熊熊怒火。
    她忍不住抽噎,用盡所有力氣去瞪著麵前模糊不清的男人。
    然後使勁甩開了他的手。
    都是她自找的。
    她不管了。
    她再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