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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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絨在醫院觀察休養了三天,總算脫離“魔爪”回到自己家。
    期間孫嬸兒、梁大姐和苗姨等輪番過來陪護,照顧得無微不至。以至於旁人沒有半點機會見縫插針。
    唯獨小褚,每天散學第一件事必來醫院打卡。書包都不帶卸的,嘮嘮叨叨拉拉雜雜事無巨細地將她一整天情況打聽個遍,再無比真誠地囑咐交代幾句才肯離開。
    每日一遍,正正經經。梁大姐都被自家兒子逗得啼笑皆非,打趣他說“突然知道關心人了。關心就關心,每天還都是一樣的套路,整得跟完成任務似的,真是榆木腦袋一根筋……”
    出院當天,鄰裏拎著東西上門探望的更多。好在有苗苗小芸這倆深得苗主任真傳的孩子,三言兩語處理得當地將那些人送走一批又一批。
    直至書店關門。
    她累得簡單洗漱後便癱在床上。
    忽而又想到什麽。騰的起身,大步走出臥室。
    夜風清冷徹骨,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清醒不少。她緊了緊睡袍,走至護欄前,遙望深藍夜空下那抹特立獨行紅褐色燈光。
    在所有商鋪都熄燈回家後,一街二街甚至連路燈都沒亮幾盞的情況下,那塊安於一樓往上直接遮住整片二樓的顯眼燈箱,悄然無聲地閃亮著。
    和它的主人一樣,沉默寡言,卻隻是站在那,叫人看著,就覺得無比踏實。
    它旁若無人地靜靜亮著。
    仿佛在對看到它的人說,“我一直在。”
    翌日清早,李叔孫嬸兒便帶著李陽過來探望。
    李陽精神不錯,看來孫嬸兒和李叔在家的相處給了他很大信心。
    果然心病還須心藥醫。
    照此情況,大家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孫秋蘭一把握住薑絨的手,李德福父子心頭皆是一顫,想阻止已是太遲。
    薑絨眼角跳了兩跳,暗暗倒吸一口涼氣。——不愧為苗苗小芸背地裏尊稱您為綱手啊……
    “小薑啊,這事說來也怪我。”不等孫秋蘭開口,李德福先一步出聲。
    “你前些日子到門市找我,給我介紹的那樁生意我已經在走合同了。隻是有前車之鑒,不敢再去貸款進貨,所以進度慢了點。我本想著過完陽曆年親自去橫店考察一下,確定在我能力範圍內能做,簽完合同再和家裏說……沒成想這一瞞,又瞞出一堆事……害得小陽受傷,還連累你……”
    “李叔,抱歉的話你們一家都說幾百遍了。”薑絨無奈發笑,“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我的目的和小陽一樣,隻希望你們一家能和和睦睦,一起努力把日子過好。”
    她看向小陽,語氣溫柔,“至於你這位‘全鎮希望’,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心無旁騖,好好讀書。不要再想些亂七八糟的。考上心儀的大學,找個好工作,以後有讓你賺錢的時候。”
    “是啊兒子,爸媽這些天委屈你了。接下來你什麽都不用想,踏實複習,賺錢的事交給你爸我,保證不叫你失望!”
    “口氣這麽大,還不是多虧了小薑。”孫秋蘭白他一眼,語氣卻柔和多了。少了盛氣淩人,竟還多了分嗔怪在裏麵。
    薑絨和李德福都是一愣。
    旋即男人朗笑出聲,連連點頭稱是。
    孫秋蘭還抓著薑絨的手,真切道:“小薑啊,你也別嫌我囉嗦,我真是要謝謝你。你是我家的大恩人。如果沒有你給老李介紹那麽大一單生意,還親自做擔保人,我家這一跟頭,不定幾年才能起來了。”
    薑絨麵露微笑,心裏長長歎出口氣。——又繞回來了。
    李陽的事過去後,鎮民們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不知怎麽一轉,就到了那天追車救人的“小陸”身上。
    據當時在現場的某些鎮民可靠描述,當時所有人都追車追得東倒西歪,眼瞅著掛在車上的小薑被拉跑,當真是刻不容緩十萬火急。
    而就在眾人焦頭爛額卻無能為力之際,一陣颶風突然刮過。
    那風又快又疾,眨眼之間便追到車尾。
    眾人才堪堪看清那風竟是後來居上的汽修行老板小陸!
    隻聽著小陸大吼一聲:“薑絨,放手!”聲音未落,人已到駕駛門前。
    又見他左手砰的按住車窗,右手探入。緊跟著一道撕心裂肺驚恐萬狀仿若見了鬼的慘叫響起,——駕駛座上那位被攥住脖子從車窗直接扽了出來扔到地上。
    小陸遂即控住方向盤將其向左打死。麵包車直直衝向電線杆,撞了個天昏地暗。
    其餘四個同夥抄起家夥事跳車便要跟小陸決一雌雄。不成想他們四個一起圍攻,竟都沒撐住十幾秒……
    趕上來的眾人連幫忙都沒敢動手,生怕小陸一個不小心傷及池魚,被他一拳打碎鼻梁,或是一腳踢斷肋骨……當真是,看著都疼啊……
    嘖嘖——
    晚飯後沿著還鄉河散步的薑絨忍不住輕笑出聲,輕輕撞了下身邊“陪同出行的保鏢”,低聲細語卻帶著三分玩味地恭維:“恭喜你呀小陸師傅。你再一次聲名遠播,名聲大噪。”
    小陸師傅眼眸微垂,看向身邊笑容皎皎,燦若朗星的薑絨。
    ——他卻忘了,再溫軟暖糯人畜無害的小兔子,也難逃天性俏皮活潑。
    那樣的軟萌又古靈精怪,叫他如何割舍給旁人。
    “言重了。”他語調低沉而輕快,似含著笑,隨她調侃,“在以身拖車,舍命救人的薑老板麵前,不敢造次。”
    薑絨肩膀歪了一歪,輕輕扶額幹笑:“彼此彼此。”
    陸崢:“一般一般。”
    “……”
    到底是鄉親們判斷有誤還是陸崢隱藏太深?
    難不成他有雙重人格?
    為什麽她會有一種掉坑的感覺……
    “下次別那麽衝動。”耳邊突然傳來男人低語。清風流水般,低沉悅耳。
    薑絨抬頭看他,眼眸澄澈,映在月光下淡淡發著光。
    “我收回之前罵你的話。”
    陸崢微怔,“罵我?”什麽時候?
    “在心裏。”她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繼續往前走,“在你阻止我報警,並將我拒之門外,自己去對抗那些壞人的時候。”
    “……”那件事難道不是已經掀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