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這人怎麽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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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蠻心裏一驚,回頭看去,隻見裴玄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一身玄色錦袍襯得他身姿挺拔,他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抱在胸前,嘴角噙著笑意。
    柳尚儀見到裴玄,臉色瞬間緩和下來,連忙起身行禮:“老奴見過公子。”
    裴玄擺了擺手,目光依舊落在阿蠻身上:“柳尚儀,不用管孤,你們繼續。”
    柳尚儀點點頭,又指著下一個東字,繼續教阿蠻:“郡主,看這裏。這個是‘東’,東宮的東,你再念。”
    阿蠻努力集中精神,跟著念了一遍。
    可等柳尚儀讓她連著念“東宮”二字時,她卻又忘了“東”字的發音,卡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教了半個時辰,柳尚儀不過教了五個字。
    可阿蠻能完整記住的,卻隻有“燕”字一個。
    柳尚儀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郡主啊,這麽簡單的字都記不住?你從前在魏國,難道就沒學過一點東西嗎?”
    她的戒尺重重敲在是識字冊上,看著她的眼裏,是恨鐵不成鋼。
    “你如今是要入東宮的人,連燕國的基礎文字都認不全,將來怎麽跟燕國權貴打交道?這般下去,別說立足了,怕是連基本的體麵都保不住!”
    阿蠻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這些年她在魏宮也都是學的伺候人的規矩,怎麽沏茶,怎麽讓主子高興,又哪裏會這些……
    她緊緊咬著下唇,將頭埋得更低,雙手緊張地攥著衣角。
    明明知道柳尚儀說的是實話,可心裏的委屈卻怎麽也壓不住,眼眶微微泛紅,更是不敢反駁半句。
    說她愚笨,她連辯解的資格都沒有。
    “咳……咳……咳。”
    裴玄咳嗽聲打斷了二人。
    “柳尚儀教得認真,隻是我們的安和郡主,似乎對燕國文字不太感興趣?”
    阿蠻被他看得更加窘迫,臉頰的紅暈蔓延到耳根。她慌忙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人怎麽還沒走?
    方才自己記不住字的窘迫模樣,全被裴玄看在了眼裏。
    柳尚儀聞聲,連忙收斂了方才的嚴厲,微微躬身看向裴玄:“那公子的意思是……今日這識字課,暫且先擱置?”
    她雖掌管尚儀局,素來按規矩行事,可麵對裴玄,終究要先聽他的意思。
    裴玄從門框邊直起身,緩步走到桌前,目光掃過阿蠻。
    “燕魏兩國的文字本就不同,學這些的確急不來。不如先學別的吧?等她緩過勁,再認也不遲。”
    “老奴遵旨。”
    柳尚儀立刻應下,轉身麵向阿蠻時,神色又恢複了先前的嚴肅,隻是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些。
    “郡主,既然公子發話,那我們今日便先學禮儀。你要記清楚,日後你入了東宮,便是東宮的人,你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代表著東宮的體麵,半點都不能失了規矩,更容不得半點馬虎。”
    阿蠻垂眸應著,心裏卻悄悄鬆了口氣。
    她想起從前在魏宮時,跟著教禮儀的張嬤嬤學習的日子。那時她年紀小,總記不住繁複的禮節,跪罰,掌手是常有的事,手背被戒尺打得通紅,也得咬著牙把動作練標準。
    如今再學燕國禮儀,雖細節不同,可從前那些被打磨出來的底子,倒讓她多了幾分底氣。
    “阿蠻,你覺得如何?”裴玄詢問。
    阿蠻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我可以的。”
    裴玄見她應下,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既如此,那你便好好跟著柳尚儀學習,柳尚儀可是很厲害的。”
    他又對柳尚儀道:“這裏就交給你了,孤還有事。”
    “恭送公子。”
    看著裴玄轉身離開,屋裏的眾人也算鬆了口氣。
    柳尚儀從桌上取來一隻白瓷茶盞,倒了小半碗清水,遞到阿蠻麵前。
    “郡主,把這個頂在頭上。”
    “腰背挺直,肩膀放鬆,雙腿並攏。”
    “碗不能掉,水也不能灑,若是出了差錯,便用戒尺提醒你,讓你長點記性。”
    原來這些對阿蠻來說並不難,可因她昨日受了傷,此刻做這些,倒是為難她了。
    胸口的傷口還纏著紗布,稍一用力就隱隱作痛,要保持端正姿勢頂半個時辰,著實折磨。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放在頭頂,慢慢站直身子。
    隻是腰背一挺直,胸口的傷口就傳來牽拉的痛感。
    她忍不住皺了皺眉,試著調整呼吸,想讓姿勢更穩些。
    可傷口的疼痛卻像針一樣紮著,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動。
    茶盞裏的清水,輕輕蕩漾。
    幾滴水珠順著瓷壁滑了下來,落在她的衣襟上。
    阿蠻心裏一慌,下意識地想抬手去扶,可剛一動,頭頂的茶盞就失去了平衡。
    “哐當!”
    茶盞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清水灑了一地。
    “郡主啊!”
    柳尚儀從腰間抽出戒尺,快步走到阿蠻麵前,不由分說就朝著阿蠻的脊背打去。
    “啪!”
    戒尺落在身上,阿蠻忍不住“嘶”了一聲,身體下意識地往前踉蹌了一步。
    “學個禮儀都這般不用心!你可知方才若是在正式場合,你這一摔,丟的是東宮的臉麵!”
    柳尚儀手中的戒尺還想再打,卻被阿蠻下意識地避開了。
    阿亞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心裏滿是不忍,可她哪裏敢上前勸說。
    隻能快步走到桌邊,重新倒了一碗水,又取來一隻新的茶盞,默默遞到阿蠻麵前。
    阿蠻看著地上的瓷片,又看了看阿亞遞來的茶盞,眼眶微微泛紅。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名身著尚儀局淺綠宮裝的婢女掀簾衝了進來。
    她發髻散亂,裙擺沾著塵土,連行禮都忘了,張口就帶著哭腔喊道:“柳尚儀!不好了!出大事了!扶風那邊……”
    柳尚儀握著戒尺的手一頓:“慌什麽?慢慢說。到底怎麽了?可是派去的人出了差錯,還是魏國公主那邊有什麽變故?”
    她素來沉穩,可牽扯到扶風,那就是關係到兩國交好。
    她心還是瞬間提了起來。
    那婢女扶著門框喘了口氣,才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清楚。
    “是……是魏國公主那邊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