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村，獨立團。
    空氣，沉重得能擰出水來。
    二十三名戰士的追悼會，在楊村的打穀場上舉行。
    沒有哀樂，隻有戰士們壓抑的抽泣聲和李雲龍沙啞的悼詞。
    “弟兄們，一路走好！你們的仇，我李雲龍，記下了！不死不休！”
    李雲龍親自將二十三碗烈酒，灑在二十三座新墳前，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裏，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這場慘痛的失利，像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打醒了李雲龍。
    他不再是那個打了勝仗就得意忘形的莽夫，他開始瘋狂地抓訓練。
    他把段鵬和警衛排剩下的戰士，全都扔給了林默。
    “林老弟，從今天起，他們就是你的兵！你怎麽說，他們就怎麽練！給老子把他們練成一群真正的殺才！”
    林默也沒有推辭。
    他知道，光有武器是不夠的。
    他結合後世的特種作戰理念，為警衛排製定了一套全新的訓練方案。
    從最基礎的持槍姿勢、短點射練習，到小隊協同搜索、交替掩護射擊，再到詭雷的布設與排除、夜間無聲格鬥……
    林默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冷酷的魔鬼教官。
    戰士們每天都累得像死狗一樣，但沒有一個人叫苦。
    他們親眼見證了戰友的犧牲，他們知道，現在多流一滴汗，戰場上就能少流一桶血！
    研究所裏，更是進入了不眠不休的狀態。
    林默根據上次戰鬥暴露出的問題，對“林式”衝鋒槍進行了緊急改進。
    他增加了槍口的製退器，以提高射擊穩定性，重新設計了瞄準具，增加了夜間熒光點，並且開始著手研究一種更可靠、容量更大的彈鼓。
    同時，林默將繳獲的鬼子特戰裝備，全部拆解分析。
    他驚奇地發現，鬼子的擲彈筒，竟然用上了輕質合金材料！他們的鋼盔，是配比極佳的錳鋼！
    這些，都是獨立團，乃至整個八路軍都無法企及的技術。
    “我們的差距，是全方位的。”林默對趙剛感歎道，“材料學，才是現代軍工的基石。沒有好鋼，我們永遠也造不出真正的利器。”
    趙剛看著林默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日漸消瘦的臉龐，心疼地勸道：“林默，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林默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不夠，遠遠不夠！我必須更快一點，再快一點！在鬼子下一次進攻來臨之前，為弟兄們，多添一分本錢！”
    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沒日沒夜地研究《冶金手冊》，試圖用現有的簡陋設備，煉出合格的特種鋼。
    就在獨立團上下都憋著一股勁，準備臥薪嚐膽，報仇雪恨的時候。
    一個驚天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靂，傳到了楊村。
    總部兵工廠，被鬼子的飛機炸了！
    消息是旅部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
    “李團長！趙政委！旅長命令，讓你們立刻去旅部開會！”通信員翻身下馬，聲音都帶著哭腔。
    李雲龍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出什麽事了？”
    “總部……總部設在紅崖洞的兵工廠，讓鬼子給炸了！”通信員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流了下來。
    “十幾架飛機，輪番轟炸！整個山穀，都被炸平了！”
    “兵工廠裏幾百號工人和技術員，還有警衛部隊……大部分都……”
    “張萬和廠長……為了搶救設備和圖紙，也犧牲了……”
    “什麽？！”
    李雲龍和趙剛，如遭雷擊，瞬間呆立在原地。
    紅崖洞兵工廠！
    那可是整個八路軍的命根子啊！
    是整個華北敵後戰場，規模最大、技術最先進的軍工基地！
    八路軍手裏那點可憐的家底，什麽“邊區造”手榴彈、複裝子彈、土製地雷，一多半都是從那裏生產出來的。
    張萬和廠長，更是八路軍軍工界的泰山北鬥，一個把畢生心血都獻給了兵工事業的老前輩。
    現在，全完了？
    李雲龍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趙剛連忙扶住他，自己的臉色也蒼白得像紙一樣。
    “鬼子……鬼子是怎麽找到紅崖洞的？”李雲龍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紅崖洞地勢險要，極其隱蔽，是總部首長親自選定的地址。
    “不清楚……旅長說，可能是我們內部……出了叛徒。”通信員哽咽道。
    叛徒！
    這兩個字，像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在李雲龍和趙剛的心上。
    奇恥大辱！
    這是對整個八路軍的奇恥大辱！
    “備馬！去旅部！”李雲龍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知道，天，塌了。
    整個八路軍的軍工體係，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這意味著，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前線的部隊，將得不到任何武器彈藥的補充。
    他們隻能靠著手裏這點有限的武器，去和武裝到牙齒的鬼子拚命。
    這仗，還怎麽打？
    林默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他走出研究所，看著麵如死灰的李雲龍和趙剛，內心同樣掀起了驚濤駭浪。
    張萬和廠長，他雖未曾謀麵，但久聞大名。
    那是一位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創造了無數奇跡的軍工前輩。
    他設計的“單打一”步槍，他改良的無煙火藥，支撐著整個敵後戰場的半壁江山。
    林默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他突然明白了，這是鬼子的報複。
    山本一木在獨立團這裏吃了虧，損失了精銳的特戰小隊。
    這是赤裸裸的、血淋淋的報複！
    “山本一木……”林默的拳頭，悄然握緊。
    他知道，自己和這個素未謀麵的對手之間，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他毀了八路軍的兵工廠，那我就親手，為八路軍，再造一個更強大的出來！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馬上的人影，正是旅部的警衛員。
    “李團長！旅長有令，讓你把你們團那個林所長，也一並帶到旅部去！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