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玫瑰多得跟不要錢似的，從街角一直鋪到福利院院牆根，紅得晃眼。
    孟晚隻掃了一眼，伸手就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她轉回身坐到桌前，打開電腦登錄了Evan的賬號。
    最新的回帖是她昨天提出的，‘應力腐蝕分析模型’，已經被業內幾個大 V轉發討論。
    鍵盤敲擊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明顯。
    街角的黑色車裏，紀雲霆叼著根沒點燃的煙，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方向盤。
    突然合上的窗簾，讓他的眉峰擰在一起。
    站在車外的保鏢縮了縮脖子，大氣不敢出。
    昨晚，老板跟瘋了似的，指揮著人連夜全城采購玫瑰，說要給太太一個驚喜。
    現在看來，太太根本沒當回事兒。
    紀雲霆把煙扔回到，捏得已經變形的煙盒裏。
    他想象過孟晚的很多反應
    哭、罵、摔東西，哪怕是衝出來把玫瑰全拔了都行。
    可他沒想到，是這種徹底的無視。
    他精心準備的一切，在她眼裏現在連個屁都不如。
    紀雲霆推開車門，沒走正門，孟姨現在看他跟看仇人似的。
    他繞到福利院後牆，三兩下翻了過去。
    剛落地，聽見了孟晚房間傳來鍵盤敲擊的清脆聲。
    他走到窗下，屈指敲了敲玻璃，“孟晚。”
    窗簾沒動。
    “我知道你在裏麵，”他放軟了點語氣，“你不能躲著一輩子不見我。”
    裏麵的鍵盤聲音停了。
    窗簾拉開一條縫，孟晚的臉露出來，“紀雲霆，私闖民宅是犯法的。我現在報警，明天你就能上社會版頭條。”
    紀雲霆被噎了一下。
    以前的孟晚就算生氣也隻會紅著眼眶，哪會這樣夾槍帶棒地懟人。
    這幾年養在身邊的溫順勁兒，怎麽說沒就沒了？
    他喉結滾了滾，壓下那股莫名的煩躁，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平和，“我送你的花不喜歡嗎？”
    “很符合你的做事風格。”孟晚打斷她，語氣平淡，“錢多沒地方花，就多捐給有用的人，還能給你積點德。”
    紀雲霆的火氣也上來了，“孟晚，你就非要這麽跟我說話嗎？”
    “不然呢？”孟晚挑眉，“跟你說，謝謝紀總的花，我很喜歡，然後現在就跟你回家？”
    她嗤笑一聲，“紀雲霆，我們已經回不到那種關係了，你難道還不明白？”
    紀雲霆一時語塞。
    他確實沒想過，孟晚會這麽的堅決。
    就在他準備再說點什麽時，手機響了。
    “老頭子病情又反複了，你趕緊來醫院。”
    電話那頭的紀夫人捂著手機聽筒，似乎背著什麽人在說話，聲音並不大。
    紀雲霆看了一眼孟晚的臉，攥了攥拳頭，轉身就走。
    她剛沒了孩子，經不起折騰。
    翻出後牆時，一股邪火沒處撒，紀雲霆狠狠踹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
    ‘咣當’一聲，垃圾桶倒在地上滾了兩圈。
    保鏢趕緊跟上：“老板。”
    “開車。”
    紀雲霆的聲音冷得像冰，“去醫院。”
    醫院vip病房。
    紀老爺子看起來比前幾天更加消瘦，躺在床上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紀雲霆走近才聽清依舊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梅玲。”
    他俯身握住了老爺子枯瘦的手，“爺爺我是雲霆。”
    老爺子睜開眼，渾濁的眼珠子動了動，“小晚怎麽沒來？”
    紀雲霆臉色沉了下去。
    “爺爺，梅玲奶奶早就嫁到顧家了。”他壓著脾氣，一字一句地說，“顧沉舟比您孫子我還大四歲呢。”
    就是因為這麽可笑的理由，
    他爺爺逼著父親娶了母親，甚至在發現孟晚更像梅玲奶奶後，才會強硬地讓他去追求孟晚。
    或許是被他的話刺激到，老爺子猛地咳嗽起來，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護士趕緊進來搶救，病房裏一片忙亂。
    紀雲霆退到走廊，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走廊盡頭角落裏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隱約提到了“林總監”“傷口”。
    他皺了皺眉，走出去。
    視線裏，一個穿花襯衫的男人手裏晃著個啃了一半的蘋果，壓著嗓子正跟小護士打情罵俏。
    正是上次賣他出軌視頻的那個記者。
    紀雲霆想了想，好像叫——安風。
    “笑笑，就讓我看看林嵐的就診記錄唄？”
    安風笑的痞氣，手指在護士手背上劃了一下，“就看一眼，保證不說出去。等我拿到獨家報道，賺錢了給你買限量款包包，怎麽樣？”
    小護士紅著臉拍開他的手：“不行啦安風哥，這是病人隱私……”
    “嗨，見義勇為是好事，有啥好藏著的？”安風擠眉弄眼，“我聽說她那傷是救紀太太弄的？這可是正能量，得好好宣傳宣傳……”
    紀雲霆的眼神沉了下去。
    狗改不了吃屎，上次拿了錢還不夠，現在又想興風作浪。
    他揮揮手，立刻有保鏢上前將人趕了出去。
    隔壁換藥室裏。
    林嵐正盯著自己胳膊上的傷口發呆。
    顧沉舟那天懷疑的眼神，像根刺紮在她心裏。
    “林總監，您這傷口恢複得不太好，邊緣有點發炎。”護士一邊塗藥一邊說。
    林嵐“嗯”了一聲，心思卻在別處。
    突然，外麵安風的聲音飄了進來。
    雖然模糊，但‘我真是來找熟人的’‘林總監的記錄我沒看見’這幾句話聽得真切。
    她猛地抬頭，透過門上的玻璃，正好看到安風被保安攆出去的樣子。
    是那個記者？
    他為什麽要來？
    顧沉舟剛懷疑她，難道問題出在就診記錄上？
    林嵐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孟晚，你還真是不死心。
    她對著護士說：“不用換了，直接包起來。”
    “可是……”
    “我說包起來！”林嵐的聲音冷硬。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張主編的電話，語氣平靜卻帶著狠勁：“上次說的事，馬上就辦。我要讓孟晚，徹底翻不了身。”
    掛了電話，她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眼神陰鷙。
    想查我？
    那就看看，誰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