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野火瘋長，情如煙花般綻放。
    一月的自我解脫讓小青重新認識了自己的意識為何物。
    癡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知道一開始她並不是真的愛他這個人，而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讓她的自我意識解脫了。
    摟著蕭羽哭著笑著，心靈解脫如斷了線的風箏自由的飛上了天。
    沒有那根代表世俗約束的風箏線，她現在想往哪裏飛就往哪裏飛。
    蕭羽說的不錯，愚蠢之人的愛情雖然浪漫，但是從客觀角度來看他們其實是可悲的。
    聰明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為太通透了。
    他們知道自己的父母或許不是那麽的愛自己。
    他們知道自己的生活自始至終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哪怕他們的愛人也不是那麽的愛自己。
    聰明的人什麽都懂，他們甚至知道是什麽讓自己痛苦的。
    可是道德、觀念、世俗、壓迫讓他們難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所以他們痛苦。
    絕大多數人可能會痛苦一生。
    小青不想痛苦的活一輩子，她已經痛苦了五百年了。
    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看法？
    為什麽她非得當一個好的妖怪？那那些說她不好的人類又是什麽好東西？
    製定那些世俗的又是什麽好人？
    撰寫三從四德的又是什麽雜種？
    讓那些寫三從四德的男人變成女人，讓他們自己遵循三從四德他們做得到麽？
    還有編寫文化思想的那些聖人，他們的文化裏怎麽沒有教人如何自由的做一個人？
    全都是教人當一條哈巴狗！
    以至於本該是自由的她，現在也痛苦了起來。
    如果回到她一開始出生的時候，如果回到她一開始見到白素貞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還是什麽都不懂的一條青蛇。
    在自己什麽都不懂的年紀，在一切都還是零的時候。
    在她還是一張白紙的時候，她該相信什麽？
    難道要相信那些世俗？還是道德？
    她難道不該相信她想自由的在自然中生活麽？
    為什麽要去試著做一個幫助人類的好妖怪？為什麽要讓人理解她？
    為什麽要相信那些虛假的東西。
    緊緊的摟著蕭羽，她好像看到在一個雲霧氤氳的奇幻山穀。
    她是一條自由的青蛇。
    穿梭於奇花異草間，纏繞在散發微光的古樹上。
    餓了，便張口吞下一顆散發香氣的靈果。
    困了，就尋一處溫暖石縫酣眠。
    她從不受任何規矩約束，能與山間精靈交談，會隨神秘的靈風舞蹈，無拘無束地享受著自由。
    沒有痛苦……
    她哭了。
    淚水滴落到了地上，她明悟了。
    現在的生活對於她來說無異於是極其扭曲又壓抑的，她明明是一條蛇卻變成了人。
    她明明不喜歡跟人類打交道，卻變得在意人類的眼光，生怕別人說她是個蛇妖。
    她不想當人了。
    本元離體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肉身，就那麽露出了她最喜歡的細長尾巴。
    一臉的蛇鱗，一身的鱗甲。
    人類的樣貌所剩無多，蛻化成蛇，成了她自己。
    蕭羽微微笑著，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花：“累了就歇歇吧，其實很多人的父母朋友兄弟姐妹都不是真正的愛他們的，他們的父母和他們自己都覺得他們的愛是真的，可那隻是表象！”
    “就比如一個在城裏做工了三年的小夥，絕大多數爹娘都不會管他過得好不好，而隻在意他飛的高不高，賺的多不多！有沒有找到一個好女人？”
    “如果那個小夥足夠聰明，他一定能看懂的，所以他的精神注定也是痛苦的。”
    “他會花很長一段時間來接受父母不是那麽的愛自己這件殘忍的事實。”
    “爹娘都如此，更何況是兄弟姐妹呢？對不對小青？”
    “不過你放心，在我這裏你不管是變成怪物也好，蛇也好，還是變成一棵歪脖子樹，我該愛你的還是會愛你，因為我們的靈魂是自由的~！雖然在別人眼中你我是另類，是孤獨的，可那重要麽？”
    小青微微晃著布滿蛇鱗的臉頰，纏著蕭羽身上微睜蛇眸：“我喜歡孤獨……孤獨會讓我清醒，隻有弱者才懼怕孤獨，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人類社會的體係很怪……”
    蕭羽取出煙鬥，視線看向桌上燃盡的燭台：“你也發現了麽？其實我很久以前也有這種感覺的。”
    “以前的我喜歡從肉體上追尋極致的藝術從而得到某種心理上的慰藉，就好像絕大多數男人都喜歡勸惡女從善，拉良家女子下水一樣，其實我也很喜歡。”
    “可隨著後麵發生了某些事，我好像也不一樣，我不想僅僅局限於肉體上的藝術，我現在想追求精神和靈魂上的解脫！”
    “而我的這種行為，跟我們人族的社會體係是完全不匹配的，可以說現在的我強的可怕的同時，我的自我也變得陌生了……”
    小青上半身再次變化成人形，雖然蛇鱗遍布，卻多少還留了很多人類的特征。
    她就那麽從後麵抱著蕭羽，腦袋靠在他的肩上思索著，呢喃著：“其實在跟姐姐來凡間之前我就覺得你們人類很怪了。”
    “你們的衙門、醫館、酒館、律法、文化所有東西好像都是在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
    “可在我們妖界，所有的妖精生出來就都是完整的，越是強大的個體就越完整，你們人類懼怕孤獨就永遠強大不了的。”
    “其實我覺得你們的文化就是最大的精神毒藥，你們人類的所有東西都是騙局，生靈一生出來本就是完整的才對，你們的爹娘和親人會告訴你們，你需要努力變強，需要買宅子，需要找一個好娘子，沒有朋友，沒有金銀，沒有事業你就不是完整的，可這些東西……”
    蕭羽微微笑著，越發喜歡眼前的女人，果然先來找她是對的。
    小青很顯然就比白素貞要聰明，也是更容易跟他靈魂交融的那一個。
    反而對付白素貞隻需要用他之前最擅長的物理手段就可以了，因為她不如小青聰明。
    “你說得對小青，其實在我們人類社會最可怕的不是群體，而是不懼怕孤獨的個體，當一個人真正孤獨的時候他才會真正的開始自我思考，所有跟群體在一起的人他們就算思考也是偽思考。”
    “在群體中的人思考頂多會思考他要帶他朋友吃什麽，他要怎麽樣才能賺錢，他要怎麽樣才能得到女人的芳心？那不叫思考，那都是群體社會下催生的欲望。”
    “當一個人真正孤獨的時候，他就不會再需要其他人的認同了，他會去想我為什麽要去讓那個女人愛上我？因為我羨慕其他人有個好的愛情？我又為什麽需要愛情？我為什麽想要我本不想要的東西！？我隻是想自己快樂的生活，哪怕沒有女人，我隻需要每天下下棋搞搞藝術就可以了，有何不可呢？”
    “這種人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危險的！他如果開始試著思考如何變強，那就會變得極其的恐怖，因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約束他了，爹娘和世俗觀念都影響不了他！”
    “比如他看上了他老板娘，他爹娘會說不要去當小三你會坐牢的，我們家裏會抬不起頭的，你不要做傻事啊，可是那個男人完全不懼！”
    “他就想綠了他老板，他就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去做，他已經完全不在意工作和生活了，他隻在意自己能不能綠了他老板，這種人是最可怕的！”
    小青一臉壞笑的笑著：“我覺得你也是孤獨的，可你為什麽需要愛情呢？你不是說孤獨的人是不需要愛情的嗎？”
    蕭羽咧嘴吐氣，一臉惆悵的笑著：“不一樣，我是想研究一套新的藝術出來，一種可以讓聰明人有效尋找真愛的途徑。”
    “在搞藝術的時候遇到了心愛的你，我能不動心麽？”
    小青：“油嘴滑舌……我倒覺得你這人挺可怕的，你應該也不懼怕孤獨？”
    蕭羽想著他紅顏世界那麽多女人，嘴角微微上揚：“不怕，我從來不怕孤獨！好了，既然我已經讓你明白了我對你的心意，那咱們該換一下了吧？”
    “是不是該讓我用這些針啊剪刀啊招待招待你？”
    小青緩緩吐氣，蛇尾慢慢撩起桌上的烙鐵卷到跟前輕聲喊著：“你想怎麽對待我？你舍得麽？”
    蕭羽上手接過那烙鐵，一臉沒好氣的放了回去：“我肯定沒你那麽狠心，跟道德沒關係，跟愛有關係！”
    “要論缺德誰有我缺德？我還需要放棄良知和道德嗎？”
    “我根本就沒有好嘛~！”
    小青頓時捧腹大笑，滿臉的無語。
    她這一個月可是無所不用其極，現在輪到她了，蕭羽卻開始心疼她了。
    看著眼前拿著銀針在神女淚中浸泡的蕭羽，小青沒有感到害怕。
    反而覺得很浪漫……
    與此同時。
    趙為民看著即將落山的太陽，左思右想還是來到了蕭羽的門口：“師父……師父太陽又要下山啦，師父您要不要出來吃點烤魚啊？”
    “弟子剛才抓了兩條魚上來！您要不要嚐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