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江倚在旁邊的法桐上，指尖捏著一支煙，忽明忽暗，正跟司機有說有笑。看到李香琴幾人過來，立馬把煙蒂扔在地上踩滅，迎了上來，
    “嬸子，出租車給你們叫好了。”
    看到王三江，李香琴愣了下，“大晚上的不睡覺，特意給我們攔出租車？”
    這小子，也太有心了。
    “聽說你們要去首都遊玩幾天，夜裏出發不好叫出租車。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出租車本來就少，過年期間更是不多見，他走了很遠才碰見一輛。
    看著王三江笑眯眯的樣子，再看看旁邊一臉嬌羞的閨女，李香琴都不知說什麽好了。
    或許，這就是戀愛的味道，她不理解，但尊重。
    “你還真是幫了嬸子大忙了，要不然我們還得費時間攔出租。”
    打了聲招呼，幾人也沒耽擱，直接坐進了麵包車，給司機招呼一聲，直接去了火車站。
    坐在車上，玲子忍不住拍了下老四的肩膀，嘻嘻一笑。
    “建紅可以啊，大半夜能讓他忍著寒風給咱們找出租車，王三江那小子應該很在乎你。”
    “玲子說的沒錯，單是有這份心就很難得。”
    李香琴認同的點點頭，不愧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雖然小時候頑皮了些，現在真是越看越順眼，老四這對象，她放心。
    老四臉色紅撲撲的，“三江人挺好的，他這麽做就是想為咱們節省些時間。”
    “嘖嘖……這就護上了？”玲子推了推她的肩膀，衝她眨眨眼，“看你這麽在乎他，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哎呀，哪有，我們都準備先工作幾年，手頭存點錢，三江爭取一下廠裏的福利房。到時候就不用跟家裏擠在一起了。”
    一家子少說也七八口人呢，都擠在一棟房子裏，轉個身都難，要是有自己的房子，生活上肯定更便利。
    “這打算好，你這對象靠譜。”
    李芳說罷，轉頭看了眼玲子，
    “處對象還得知根知底，人上進，就是晚點結婚，也沒啥。是不是大姑？”
    “這話沒錯，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選對象得睜大眼，要踏實能幹，日子才有奔頭。”
    李香琴點頭認同，看著閨女那雙閃光的眼眸，輕笑一聲，
    “三江是個有擔當有計劃的年輕人，你們二英大娘兩口子也是寬厚的長輩，老四和三江結了婚，倒不擔心婆媳矛盾。”
    若是三江這能從廠裏分到房子，搬出去住，隻在年節聚一聚，關係隻會更融洽。
    距離產生美，這點也是沒錯的。
    夜黑風高，寒風呼嘯，街上根本看不到人，出租車很快就到了火車站，距離發車時間還早，幾人隻能坐在候車室等候。
    直到坐上火車，已經淩晨兩點了，果然如李香琴猜測的那樣，火車上沒有多少人。
    老四幾人都是第一次出門，興奮的很。
    李芳和大姑一起，把給老五帶的年貨包放到行李架上，就看到老四和玲子趴在車窗往外看。
    “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見，要是瞌睡了，就趴在桌板上眯一覺。”
    “表姐，正高興著呢，怎麽可能睡得著？”老六咧嘴一笑，哈了一口氣，在車窗玻璃上畫了幾個氣球。
    李香琴靠在座位上，看著老四幾個交頭接耳，笑了下。梅梅出的票都是連著的，她們一家五口麵對麵坐著，剛剛好。
    火車啟動，出站，在夜色中穿行。
    幾人激動了兩個小時，也就消停了，開始低頭打瞌睡，最後相互靠著，閉上了眼。
    李香琴看幾人終於消停了，才輕輕開口，“芳芳，趁著夜裏安靜，你也睡一會。”
    “大姑先睡，我這會還不瞌睡。”李芳坐在她對麵，看著七歪八扭的幾人相互靠著肩頭，就忍不住好笑。
    “你一天都在忙活，不瞌睡也累了。有你在，我都沒活幹了，下午睡的也足，暫時睡不著。”李香琴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心睡。
    李芳擰不過她，隻好趴在小桌板上，閉眼養精神。
    李香琴一手支著腦袋，偶爾能看到外麵一閃而逝的景色，整個車廂裏，響起彼此起伏的呼嚕聲。
    這個時期的火車，硬座都這樣。硬臥好一點，但價格相對高些，關鍵是不好買，很多都窩在黃牛手中。
    淩晨五點半，天色蒙蒙亮時，李芳睜開眼，活動了下酸痛的脖子和肩膀，
    “大姑，你一直沒睡？”
    李香琴搖頭，“可能是年齡大了，覺少，試了幾次，一直睡不著。”
    這年頭，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火車站和車上，在車上幹這一行的還都是專業扒手，一不小心就中招。
    雖然這次車上的人少，但她也沒聽說扒手還過年放假的。
    李芳在過道裏活動了下身體，拿著兩個茶缸去接熱水，把提前煮好的雞蛋泡進去，
    “大姑，喝點熱水，包裏有麵包，就著雞蛋一起墊墊肚子。”李芳把搪瓷剛子放在小桌板上，玲子幾個也都相繼醒了。
    揉著眼睛看著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色，頓時恢複了精神，“天亮了。”
    “是啊，要是睡醒了就去洗臉，回來東西。”李芳瞅著幾人，最興奮是她們，最熬不住的也是他們。
    李香琴看著茶缸裏泡著的雞蛋，說實話，在車廂裏吃雞蛋雖然省事，但吃後那個味兒，真是有點不好聞。
    但這年頭，雞蛋頂餓，一般人出門在外，都是帶著煮雞蛋，方便實用。
    早上六點多，車廂裏零散的客人都開始活動了，片刻功夫，整個車廂內彌漫著一股雞蛋黃的味道。
    李香琴皺著眉，推開一半的窗戶，換個氣。
    但片刻後，就有人嘀咕著說冷，出門在外，李香琴也不與人爭論，散散氣就把窗戶拉上了。
    “媽，我們到站時，五姐來接我們嗎？”
    “應該是，出發前我給她老師辦公室打電話了，應該有人給她傳達。”李香琴看著窗外的景色，輕笑一聲。
    墊吧了點東西，李香琴靠在椅背上，眯著眼假寐。李芳衝著幾人噓了一聲，讓她們小聲說話。
    玲子站起身，看了眼車廂，瞅了幾個沒人坐的空位，招呼老四老六過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