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
    趙今安躺在床上看著牆角的蜘蛛網，斑駁昏黃的天花板發呆。
    好久沒睡這張床了，有點認床。
    又或者說，他還在消化“重生”這件事。
    過了一會他從床頭拔掉一個萬能充電器，給手機裝上電板。
    開機。
    果然，短信收件箱有幾條沐瑤的未接來電短信提醒。
    還有一條俞菲的未接來電提醒。
    找到那個熟悉又笨拙的圖標，點開高中QQ群，看著自己的QQ名，趙今安張張嘴，發現自己沒資格笑趙誌勇。
    ——追風少年。
    多麽中二的網名，似乎沒有比“勇少”好多少。
    趙誌勇在群裏和同學們聊得火熱，趙今安悄摸摸把網名改回自己的名字，沒有加入閑聊，實際上他不認識誰是誰了。
    在湘南省，如果高考成績不是特別好，大家所選的大學幾乎都在省會郡沙。
    像歐強那種考上複旦的屬於鳳毛麟角，一般的人不會選擇出省。
    特別是那些成績不太好的，就更沒必要出省了。
    女同學在聊郡沙的步行街，金滿地，金太陽，下河街，這些都是郡沙賣衣服的地方，她們相約到了郡沙一起逛街。
    看來她們都迫不及待上大學，憧憬美好的大學生活了。
    其實這些地方賣的東西都很便宜。
    除了步行街，其他的地方就看你砍價的功力了。
    這時群裏突然有人問：趙誌勇，你和趙今安沒去聚會嗎？
    現在群裏聊天的都沒有去聚會，因為來一趟市裏太遠了，不過趙誌勇和趙今安到市裏騎摩托隻要半個小時。
    騎快點，20分鍾就能到。
    勇少：沒去啊。
    “聽說你和趙今安今天到菜市場賣魚去了？”
    又有人問。
    還有人問：“趙誌勇，你們今天賺了多少錢？”
    這次趙誌勇沒有馬上回複，大概這件事在他心裏有點丟人，其實別人也許沒有嘲笑的意思，純粹是好奇。
    因為有很多同學在家都要務農，幫父母幹點活。
    不過接下來有個同學就有點故意了。
    “趙誌勇，聽說歐班長今天為了照顧你和趙今安的生意買了一百塊錢魚？”
    “一百塊錢？還是班長講義氣！”
    “是的，聽說今晚唱歌還是班長請客。”
    有心算無心，群裏很熱鬧。
    這種事情肯定是今天在場的人散播的，不然不會傳的那麽快，趙今安看著群裏的消息沒有說話，還覺得有點好笑。
    “高中生，真可愛啊。”
    市裏。
    鑽石錢櫃KTV，據說是全國連鎖，名牌。
    一個不大不小的包間，裏麵坐著男男女女10多個人。
    茶幾上擺著很多小瓶啤酒和一個果盤，還有幾包零食。
    燈光昏暗，李莉拿著手機過來：“沐瑤，你看，她們在聊賣魚的事。”
    沐瑤瞅了眼就偏過頭。
    李莉笑了一聲就離開了。
    等李莉離開後，沐瑤掏出手機看著群裏同學們的議論，她也沒有在群裏說話。
    “哼，就是歐強故意散播的！”
    俞菲冷哼一聲，指著不遠處一個正在玩手機的男生：“田宇浩和他穿一條褲子！”
    沐瑤看了眼田宇浩，她有點後悔了，後悔沒有早點搶著付錢，現在讓他們這樣有意無意“奚落”自己的男朋友。
    而且。
    沐瑤還發現歐強舉著話筒不停看向自己，像是在說“你看，你選的男朋友學費還要靠自己賣菜，還是我照顧他的生意。”
    “俞菲，他們怎麽這樣？”沐瑤有點生氣。
    “什麽怎麽這樣？”俞菲沒太明白。
    “沒什麽。”
    沐瑤搖搖頭又問：“你說今安看到了嗎？他心裏會難過吧？”
    “不知道。”
    “他今天一天都沒有在群裏說話了。”
    包廂有幾個女生不停望向沐瑤，沐瑤低頭握著手機，她覺得趙今安應該是不好意思在群裏說話了。
    因為一天前趙今安還偶爾會在群裏和同學們聊幾句。
    俞菲正要開口說話。
    這時手機“叮，叮”兩聲響。
    趙今安：你能借我點錢嗎？
    趙今安：不借也沒關係，保密。
    俞菲現在肯定趙今安看到了群裏同學們的聊天，她看向一旁的沐瑤，沐瑤的手機似乎沒有動靜。
    俞菲一臉疑惑。
    “今安為什麽不找沐瑤借錢？”
    俞菲：借多少？
    趙今安：越多越好，過幾天我就還你。
    俞菲：你什麽時候要？
    趙今安：明天。
    俞菲：好，我爭取。
    · · · · · ·
    第二天一大早，趙今安背著一個很便宜的雙肩包出門，一件白色T恤，一條深色大褲衩，一雙人字拖。
    雖然參加過班級籃球賽，但他沒有買過“裝備。”
    比如，阿迪，耐克。
    又不是校籃球賽，隻是班級之間的比拚，沒必要。
    學校也不會準備。
    說難聽點，就是買不起。
    一雙球鞋+衣服褲子要上千，在2006年以前真不是一筆小錢，很多家庭都舍不得給孩子買那麽貴的。
    像安踏，李寧，班尼路，特步這類就是牌子貨了，還要經濟條件還可以的家庭才舍得給孩子買。
    旭日東升，金黃色的陽光灑滿大地。
    趙今安步行出村，走上一個陡坡在路邊招手攔下一輛路過的班車。
    “帥哥，三塊錢。”
    售票員靠著車門一晃一晃，接過趙今安遞過來的5塊錢，低頭找錢。
    加上昨晚奶奶給的2356，趙今安現在擁有3686的“巨款”。
    除此之外，身上最值錢的就一台價值5百元的手機。
    如果手機可以典當，他會毫不猶豫選擇換錢。
    反正也沒有誰的電話值得等待。
    至於為什麽找俞菲借錢？
    趙今安昨晚才想起來自己和俞菲做過同桌，高中就是這樣，經常換同桌，有兩人組的，有三人組的。
    印象中，俞菲的家庭條件還可以，像趙誌勇這樣的，除非偷父母的錢。
    就算“偷”也沒多少錢。
    畢竟誰家裏會留太多的現金，奶奶應該是不會去銀行存錢。
    “師傅，踩一腳！”
    根據俞菲的短信，趙今安在一個不算高檔的小區提前下車，然後在路邊撥通俞菲的電話。
    沒一會兒俞菲身穿一條白色連衣裙，腳踩一雙白色帆布鞋小跑出來。
    “趙今安！”
    她笑著揮手，看了看來往的車輛，然後小跑穿過馬路。
    俞菲個頭不高，隻有160，齊肩短發，聽說是為了節省洗頭發的時間才剪掉的長發，高中有很多女生做這樣的事。
    看著那張青澀的臉龐，渾身散發青春活力的俞菲，趙今安也笑著抬起手揮手。
    俞菲愣了愣，笑容更燦爛了。
    她是顏值派。
    現在還很少用“顏值”這個詞，應該說是“外貌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