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又重新坐回了床邊。
    玻璃門內傳來水龍頭嘩啦啦響聲，是賀景洲在洗手。
    她垂著眼，遲來的酸澀湧上心間。
    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但再一次親眼看見賀景洲為陳意打架，仍然抑製不住情緒。
    視線轉向旁邊，剛剛他動手之前，放在前台桌上的袋子。
    包裝很精致，她曾在廣告牌上見過。
    為什麽要這樣呢。
    是對每一任都這麽好嗎。
    林霧忽然就理解了那些不願意放手的人，他的關心太容易讓人陷進去，難以抽離。
    這時，門被打開，男生走出來。
    洗手液的香氣蓋過了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見她垂著頭坐在那還沒動作，友好詢問。
    “怎麽了，是打算讓我幫你塗嗎？”
    “……”
    忽然就被他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扯出來，林霧掩去情緒，打開這套看起來就很貴的盒子。
    爽膚水，乳液，防曬霜。
    雖然沒用過，但平時看廣告領金幣常常刷到這類，所以大概了解順序。
    她洗幹淨臉，略有些生澀地用爽膚水鎮靜皮膚，然後將乳液塗抹均勻。
    吸收差不多後，開始抹防曬。
    賀景洲懶洋洋倚在一旁，盯著她笨拙的揉臉動作。
    烏黑眼瞳，肌膚白得幾乎透明，像一觸即化的雪，因為太過漂亮，仿佛剛化人形的精怪，又帶著點傻氣。
    他慢悠悠提醒。
    “脖子。”
    聞言，女生又乖乖抹上脖頸。
    她抬著手，迷彩外套的袖子太長，卷起一大截，襯得手腕更細。
    感覺塗得差不多，林霧蓋上蓋子。
    “好了。”
    賀景洲嗯了一聲，“過來我看看。”
    林霧乖巧走到他麵前。
    肩膀傳來不輕不重的力道，她懵懵地被帶著轉過身。
    因為軍訓要戴帽子，為了方便，女生將頭發盤成低丸子頭，露出纖細的後頸。
    白皙肌膚上，還有點淡紅暫未消退。
    以及零星幾塊沒塗勻的地方。
    林霧感覺到他停留過久的目光，正疑惑他要幹什麽。
    下一秒，微涼指腹覆了上來。
    賀景洲忽然開口。
    “剛剛在想什麽。”
    他口吻鬆散，帶著幾分懶倦。
    “擔心程嘉陽？”
    林霧僵住，不知道怎麽回答。
    然而賀景洲似乎並沒有想要聽她的答案。
    指腹微微施力，不輕不重揉開。
    被掌在手心的肌膚灼熱，感覺比被太陽暴曬更燙。
    她渾身緊繃。
    後頸溫熱的氣息輕拂，睫毛顫了顫，下意識想喊他的名字，“賀……”
    握在脖頸的手微微收緊，修長食指輕抵在小巧的下顎。
    “別動，寶寶。”賀景洲語調懶散，看似溫柔又隱含命令。
    “這裏沒塗勻。”
    林霧抿緊唇，努力忽略不自在。
    他漫不經心有一下沒一下揉著，惡劣地直把人弄得耳尖通紅才收手。
    ……
    從醫務室單間走出來，外麵已經被清理幹淨。
    林霧腳步仍微滯片刻。
    一旁的男生倒是泰然自若，指尖鬆鬆地替她提著袋子，神色如常。
    “你今天就不用管feliX了。”他說。
    “工資照發，回去休息會，晚上來接你吃飯。”
    林霧想了想作為女朋友該有的回應，點點頭。
    走到交叉路口，擔心這個時候沒什麽人出寢室，她停下來。
    男生也跟著停下，眼神詢問。
    “送到這就好，”林霧溫聲說，“我自己回去吧，今天謝謝你。”
    賀景洲沒說話。
    直到林霧被他盯得產生幾分心虛時，他才淡淡開口。
    “打算偷偷去找程嘉陽？”
    瞳孔微微放大，她下意識反駁，“我沒……”
    想起什麽，又立刻閉嘴。
    落在賀景洲眼中，和默認沒什麽區別。
    賀景洲黑眸微冷。
    將袋子遞給她。
    “回去吧。”
    到家洗完澡，林霧換上睡衣坐在沙發，正打算刷一會附近的其他兼職。
    這時，便利店老板發信息過來。
    長長的段落，言語之間都是歉意，還提到什麽之前表現優秀。
    最後讓她重新回去上班，要給她加工資。
    林霧本來有些奇怪，就看到他說——
    【你們年輕人也太低調了，認識賀家的人怎麽不早說，害得現在鬧這麽大誤會。】
    她微微愣住。
    是賀景洲？
    林霧其實之前有偷偷後悔過生日聚會那天的事。
    她衝動過後才想起，校園牆可能會出現的話——
    驚，大少爺現女友竟然是便利店/奶茶店打工妹。
    結果，他好像並不是很介意。
    林霧盯著屏幕發呆。
    看到女生發過來的謝謝二字，賀景洲沒什麽表情。
    “賀大少爺，你最近很有問題啊。”
    江子昂賊兮兮湊過來。
    “天天見不著人影的，現在又是和誰聊天呢。”
    賀景洲斜靠在沙發上，一隻手隨意撐著腦袋，一隻手打字。
    聽到江子昂的問話，懶散答道。
    “女朋友。”
    “誰？！”江子昂震驚，什麽女朋友？
    他什麽時候和所謂的女朋友聊過天。
    “你又和誰在一起了？哪個學校的？ 我們學校的嗎？你為什麽要和女朋友聊天？”
    賀景洲：“你有病？不然和你聊？”
    江子昂立刻炸了。
    他立刻要聯係溫墨，讓人來一起判別賀景洲是不是已經被奪舍。
    被吵得頭疼，賀景洲懶得理會他，看了眼表。
    時間差不多，他起身往外走。
    “不是，你又去哪兒？”
    江子昂看著他的背影喊道。
    林霧提早來到寢室樓內躲著。
    她出門前左思右想，還是穿上了那條很久沒拿出來過的裙子。
    穿之前還熨了一下。
    現在渾身都不太自在。
    逃避心理讓她糾結著，要不要回去換套衣服。
    一抬眼，便看到賀景洲的身影。
    他垂眸打著字，額前一點碎發遮擋眉眼。
    叮咚——
    林霧的手機收到信息。
    【到了。】
    她計算著下樓時間，差不多後，忍著別扭走出來。
    賀景洲漫不經心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後，視線定格片刻。
    而後笑了下。
    “寶寶，穿這麽漂亮，是準備狠榨我一筆嗎？”
    林霧不太習慣突然被誇，臉頰迅速發熱。
    不知道為什麽，她莫名想起出門前，看到的那條信息。
    賀景洲：【哦，準備怎麽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