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心緒上下起伏，到現在已經消耗過多，林霧幹脆擺爛了。
    木著臉被賀景洲拉到客廳，仿佛什麽都無法引起波動。
    然而等站在冰箱麵前，她原本已經平靜的內心仍然湧出不可思議。
    林霧睜大眼睛看向賀景洲。
    “你……把這種東西放在冰箱？”
    語氣難以置信。
    聞言，賀景洲狀似疑惑：“這種東西怎麽不能放在冰箱？”
    林霧默了默。
    猶豫許久，還是艱難開口詢問。
    “那個，你不怕冷的嗎。”
    即使以她貧瘠的知識來看，也知道這應該是由他來使用的。
    賀景洲微微挑眉，“我還好。”
    停頓片刻，垂眼看向她，“你不喜歡吃太冷的？”
    “……？”
    林霧眸中劃過震驚。
    他在說什麽……
    吃？
    吃什麽？
    一時間，林霧腦海裏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畫麵，忍不住後退。
    結實的手臂橫亙在她背後，攔住她的去路。
    林霧脊背僵直。
    賀景洲虛虛攏著她，懶洋洋伸手，正要將門打開。
    林霧忽然按住他的手。
    他低頭看她，眼神詢問。
    女生抿了抿唇，有些難以啟齒。
    “你是自己在這裏住嗎？”
    神色平靜，賀景洲懶散嗯了一聲。
    確認這一點後，林霧慢吞吞鬆開手。
    冷氣撲麵而來。
    男生的冰箱內部幹淨整潔，除了酒水飲料，就是分門別類得整整齊齊的水果蔬菜。
    而在視線正中的寬敞隔層，一個係著淺金色緞帶的漂亮盒子靜靜陳列。
    裏麵赫然是塊精致的甜橙蛋糕，橙子切片凝著鎏金誘人的糖霜。
    “？”
    林霧的表情一時間收不回來，變化多端，五彩斑斕，像三秒演完整部電視劇般精彩。
    賀景洲隨意靠在一旁，垂眸視線落在她臉上，驀地笑了下。
    “怎麽了。”他問。“這麽驚訝。”
    林霧已經分不清是他故意的，還是自己想太多。
    忍著耳熱和羞恥，若無其事道：“沒什麽。”
    賀景洲把蛋糕拿出來。
    打開包裝，甜橙香氣縈繞。
    見她還有些愣地模樣，輕敲了敲桌子。
    “不是說喜歡甜橙口味，又不吃了？”
    拿起勺子，林霧表麵鎮定地吃完蛋糕。
    鎮定地在寢室樓下告別，回家。
    用鑰匙開門，換鞋，洗漱。
    坐到沙發。
    然後，肩膀驀地放鬆，將臉死死埋在抱枕。
    熱意再次一點一點湧上臉頰。
    一旦大腦有試圖回想今天發生的事的念頭，立刻強行打斷。
    實在是，太丟臉了。
    懊悔許久，才堪堪冷靜下來。
    忽然想起還沒回複程嘉陽的信息，林霧連忙坐起身。
    旁邊茶幾上，暖色的燈光灑在台麵，映照著重新拿出來的便利店工作牌。
    她編輯文字，找借口拒絕。
    【不好意思，我最近忙著找其他兼職，實在沒空。】
    提到兼職這件事，程嘉陽自覺有些理虧，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祝她加油。
    很快，距離軍訓結束隻剩下最後幾天，學校安排了匯演的合唱排練。
    隊伍呈階梯排列，林霧站在第三排，旁邊又是梁新柔。
    對方偷偷和她講小話，“哈嘍，好巧。”
    林霧也小聲回應。
    她們班選擇的歌是團結就是力量，這首歌前兩句音調太像卻又有所不同，老師糾正好幾遍，氣得臉都紅了，好一通教訓。
    整個上午唱得口幹舌燥，休息時間，梁新柔忍不住抱怨。
    “這也太難了，我真聽不出區別。”
    見她沮喪，林霧安慰道，“人太多太雜亂，回去聽原曲可能會明顯些。”
    梁新柔點頭，蔫蔫地喝水。
    這些日子，林霧都在專注練歌，不知不覺就一直沒再和賀景洲聯係。
    比賽前的一個晚上，輔導員通知大家排練結束後去明哲樓領教材。
    明哲樓在學校人工湖旁邊，屬於較好的地理位置，因此被劃分為辦公樓。
    林霧去得比較晚，到那裏時，天色早已經暗下來，整個樓道都靜悄悄的。
    想起學校為了節能減排，會在九點關閉走廊樓道的燈，林霧加快腳步走到三樓。
    辦公室的門半掩著，她禮貌地敲了敲，推開門。
    裏麵沒有人，桌上還剩最後一遝書。
    上前整理摞好，林霧嚐試搬動。
    察覺有些吃力，應該很難堅持到上地鐵，她拿出手機查打車的費用。
    對比來對比去，還是選擇去騎校門口的小電驢。
    艱難搬著書快步往外走，然而不巧的是，走廊和樓道的燈正好到點熄滅。
    無奈站在原地，抽不出空拿手機打開手電筒，隻能等眼睛適應黑暗。
    空曠寂靜中，她無聊的發呆。
    忽然間，隱約哭泣聲傳來。
    細弱的，尖銳的，在黑暗環境中顯得有些瘮人。
    林霧很早就自己一個人住，倒也沒有覺得太害怕。
    慢慢適應黑暗，她安靜抱著書經過外聯部的辦公室，哭聲逐漸清晰，顯然是從裏麵傳來。
    可能是犯了什麽錯被批評吧。
    她這樣想著。
    然而正在這時，一道聲音刺破寧靜。
    “賀景洲，憑什麽你說分手就分手！”
    女生帶著哭腔的嗓音滿是委屈。
    林霧驀地頓住。
    這是……
    賀景洲前女友。
    眼睫微顫，知道自己不應該去偷聽別人的隱私，想要趕快離開。
    可腳步卻如同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
    夜晚的風無聲無息，卻又帶著夏季特有的悶熱，使人心緒不寧。
    許久，她終於聽見男生熟悉的懶怠語調，帶著令人心悸的冷漠與厭倦。
    被一扇門模糊得有些失真。
    “不是給你錢了嗎。”
    “梁思思，別玩不起。”
    別玩不起。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驀然擊潰在場的兩個女生。
    門內陷入漫長的沉寂，連同著林霧的心一起不斷下沉。
    她指尖緊緊攥住書本的邊緣。
    這一刻，林霧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來未能免俗。
    即使早就知道，賀景洲從不對戀愛認真，卻仍然因為他一點點稍顯不同的對待，就產生了荒謬幻想。
    卻忘記有這麽一種可能。
    他或許，隻是換了個玩法。
    不敢再聽下去，林霧轉身下樓。
    她將書抱得很緊，好像這樣就能抵擋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