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林霧一直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
    賀阿姨和賀叔叔沒有問她關於父母和家境的事，隻是關心關心她的大學生活，例如課程多不多，累不累，食堂飯菜怎麽樣。
    這讓林霧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
    吃過午飯後，賀令儀招呼賀景洲，讓他帶林霧去參觀他的房間。
    等兩人上樓，背影消失在轉角，賀令儀注意到陳意的表情，內心無聲歎口氣。
    溫柔道：“小意啊，你和我來一下。”
    冬日陽光照射在噴泉，水珠折射細碎光點，兩人並排走在花園路上。
    賀令儀拍拍她的手，開口道。
    “小意，阿姨要和你講聲對不起。”
    聽到這裏，陳意眸中惶然一瞬，猜到她要說什麽，唇角勉強牽起點弧度。
    “阿姨，別這麽說。”
    賀令儀沉默片刻，如果不是他們之前一意孤行，陳意也不會深受影響。
    是陳家和他們一直灌輸聯姻的思想，才讓她從小就刻板代入和扮演青梅竹馬未婚妻的角色，造成如今局麵。
    賀令儀很愧疚，也不願看她沉湎於此。
    “你很優秀，也很漂亮，”她輕輕開口，“人生還很長，你的未來不應該隻局限在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身份。”
    陳意明白她的意思，垂下眼：“但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聞言，賀令儀溫柔笑了笑。“我知道。”
    “你討厭學禮儀，不喜歡跳舞，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你躲在練舞室哭，把鞋子扔出好遠，哭完又乖乖撿回來。”
    陳意微怔了怔。
    她沒想到賀令儀會知道這件事。
    一直以來她都保持千金小姐該有的模樣，積極上禮儀課，學各種樂器舞蹈，裝得很喜歡，裝久了自己都信了，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賀令儀看著她。
    這麽多年來，她願意幫助關心陳意，因為她比誰都知道陳意始終在追著陳家給她設定好的目標。
    人生不就是這樣嗎，能走上被安排好的路就已經超過了絕大部分人。
    可感情這種事，卻沒辦法安排。
    “小意，你討厭這些，那你又真的喜歡那個，‘喜歡’著景洲的自己嗎。”
    陳意眼睫顫了顫，心底有些抗拒這個問題。
    她怎麽可能會不喜歡賀景洲呢，明明都這麽多年了。
    二樓，賀景洲的房間。
    他偶爾才在這住，裏麵留下的是些從前的舊物，被賀令儀整理在這，有人定期打掃。
    小時候的玩具，競賽的獎杯，各種模型。
    以及堆在角落的一堆木雕。
    賀景洲見她目光落在那裏，隨意解釋道。
    “高中上課無聊，刻著玩的。”
    林霧湊近觀察這些，有些驚奇。
    就好像自己參與進了賀景洲以前的世界。
    書櫃裏裝著高中的教材，旁邊擺滿那時學校要求的必讀名著。
    規整的書籍中間，突兀地出現高一大截的塑料膜，賀景洲順著她的視線，抬手將其抽出來。
    原來是畢業照，他自己都忘了。
    見林霧湊到他旁邊看，他遞給她，漫不經心給她出題。
    “公主，限你三秒找到我在哪裏。”
    說著，懶洋洋開始倒數。“三……”
    二都還沒說出口，林霧抬手準確無誤指在某處。
    指尖一把戳在照片上賀景洲的臉。
    賀景洲微微挑眉。
    班級人數多，又沒拍好，大太陽底下每個的臉都有些曝光，加上畫質沒那麽高清，連賀女士來都要花幾秒才看到。
    “這麽聰明啊寶寶。”
    這張照片確實沒那麽好找，但林霧有去偷偷看他拍畢業照，所以知道他站在哪裏。
    林霧目光描摹著這張畢業照。
    回憶裏的畫麵好像就在昨天。
    她記得自己當初似乎是躲在什麽樓後麵，看他們在大太陽底下排隊，跟著攝影的指揮調整站位。
    刺眼的陽光將前坪地麵反射得亮白，炎熱的盛夏溫度似乎隨著記憶歸來，空氣裏飄浮梔子花的清香。
    林霧目光隨之不自覺落到某處。
    下一秒，瞳孔驟縮。
    雖然有些模糊，但她一眼認出，角落裏是自己離開的背影。
    心跳驀地漏了一拍，林霧立刻將拿著照片的手往上移，不著痕跡地用拇指擋住，重新放回櫃子，什麽都沒發生般去看別的東西。
    賀景洲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他原本想問關於她的高中，但一想到她演的那個視頻，什麽亂七八糟暗戀的人，神色淡下來。
    不想她過多回憶關於高中的事，賀景洲雙臂從身後攬住女生纖細腰肢，俯身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低聲問道。
    “睡會午覺？”
    林霧緊繃的脊背微微放鬆，點點頭。
    下午，別墅開始準備生日宴會。
    賀景洲見林霧還在睡，沒有打擾。
    隻是目光饒有興致地，時而落在她卷翹睫毛，時而落在鼻尖。
    好像光看著她就能看一整天。
    又過去二十分鍾，林霧逐漸醒過來，
    她躺著將腦袋放空一會，才緩緩睜開眼。
    而後正對上男生漆黑專注的視線。
    林霧怔了怔，還沒完全清醒過來，賀景洲低頭親了她一下。
    片刻，又親了一下。
    見她有些懵，笑道。
    “這樣親總可以吧。”
    而後修長指尖捏著她下頜輕晃，故作苦惱地慢悠悠歎口氣。
    “寶寶嘴巴怎麽這麽脆弱，隨便親一下就腫。”
    林霧被他說得有些臉熱，小聲反駁他。
    “那不叫隨便，是你親太久了。”
    賀景洲被她認真模樣逗笑。
    這時，門口傳來輕輕敲門聲，通知他們禮服已經送到。
    “知道了。”他懶洋洋地應著，卻又慢條斯理在她唇上輕啄，這才意猶未盡地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