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樣救人的呀，我們活到現在都沒見過。”
    “就是就是，你們趕緊讓開！”
    “村長，你說句話呀！”
    “……”
    現場吵成一片，穆時安卻寸步不讓。
    宋念初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一直都在心肺複蘇。
    “別瞎折騰了，孩子已經死了。”之前一直倒背著孩子跑的那個男人開口了。
    原本就哭成個淚人的孩子媽媽，聽到這話，幾乎暈厥。
    宋念初卻依然沒有放棄，在做完一組心肺按壓後，又俯下身給孩子做人工呼吸。
    如此來回幾遍，終於“哇”得一聲，那孩子哭了出來。
    宋念初這才把人側過身，輕撫著她後背，好讓她能順利的把嗆進去的水吐出來。
    “寶兒，我的寶兒！”孩子的媽媽聽見孩子哭了，連爬帶滾的撲了過去，用力把人抱進了懷裏。
    穆時安聽到孩子哭了，也立馬回頭。
    宋念初則起身讓到了一旁，看著抱頭痛哭的母女，眼底多了幾分柔意。
    穆時安看著她的眼神漸漸幽深起來。
    宋念初卻並沒察覺，而是走到了吳正貴的麵前。
    “正貴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好的船怎麽會翻呢？”
    清河漁村的人從小就在海邊長大，還不會爬就已經會遊泳了，溺水的事情幾乎不會發生，除非是捕魚時遇到極端天氣。
    可這兩天風平浪靜，漁船根本就不可能翻。
    “還不是寶兒她爸，今天原本不是我們村出海的日子，但寶兒她家你也是知道的，她奶奶重病在床，每個月都需要大把的錢去買藥。寶兒她爸就想著去海看看，我一時心軟也就答應了，哪知道撞上了楊大福他們的船，二話不說就把寶兒她爸的船給撞翻了。”
    “寶兒她爸拚盡全力把寶兒送了回來，自己被浪頭給卷走了，屍體都沒找到。”吳正貴說到這裏，聲音都有些哽咽。
    “正貴叔，你怎麽能這麽糊塗，我們大隊每個村出海的日期都是定好的，你怎麽能在別村出海的時候答應寶兒她爸出海呢？”宋念初擰眉。
    “他都跪下來求我了，而且再三跟我保證絕對不會越界，就隻在近海撈一些小魚小蝦給他媽換副藥，人命關天，我也……”吳正貴現在也是悔的不行。
    大隊為了避免漁村之間因為捕魚的事情鬧矛盾，每個月都會製定各村出海的日期。
    但也不是說不到日期就一定不能出船，在自己村附近的近海撈一些小魚小蝦是沒什麽問題的。
    鬧到大隊上，最多也就是訓斥一番。
    可楊大福跟他們村有過節，之前一直想方設法的欺負他們，後來是宋念初長大後，突然在某天展示出來驚人的力氣，這才讓楊大福收斂了很多。
    可這次，寶兒她爸單獨出海，又讓楊大福抓住了這麽個合適的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他。
    宋念初看著相擁在一起的孤兒寡母，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
    “可這次是我們村沒理，更何況他爸還是大隊長，你就是找到大隊去，也不會有人給我們做主的。”吳正貴聲音哽咽。
    “那寶兒她爸就白死了嗎？”宋念初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緊。
    “阿初，我知道你很氣惱，可馬上就要到禁漁期了，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鬧起來，大隊長那邊不讓我們出海，村裏人就真的沒有活路了。”吳正貴整個人好像在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宋念初也跟著語塞了，她穿來這一年，前麵大半年都在床上養傷。
    都靠吳正貴兩夫婦和村裏人照顧才沒餓死，後麵為了隱藏身份，不被人瞧出她並不是原主，一直都想悄悄的過自己的日子。
    哪怕知道村裏的情況不好，也隻是在每次出海的時候盡可能的想辦法多捕撈一些魚。
    可撈上來的魚，大部分都要上交給大隊，剩下來的隻能維持基本的生活。
    到禁漁期，甚至一天一頓飯都吃不上。
    宋念初環顧了一下四周，村民們幾乎都瘦骨嶙峋，眼窩深陷。
    眼底裏的麻木幾乎是快要把他們整個人都給吞沒了。
    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又哪裏來的力氣去給自己爭取正義呢？
    宋念初收起了眼底所有的情緒，轉身往家走。
    她是個商人，思考問題的時候大多都是從利益出發。
    她不想被人當成異類，更不想被抓去切片做研究，她隻想盡可能的保全自己。
    可寶兒她媽的哭聲，村民的麻木，一切都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
    腳下的步子越走越快，以至於她都沒注意到麵前有條水溝。
    “小心！”就在宋念初即將踩空的時候，一隻大手把她給拉了回去。
    宋念初的思緒到這個時候才被拉回來。
    “怎麽樣？有沒有事？”穆時安有些擔心的問道。
    他剛剛就注意到宋念初的情緒有點不太對，就一直跟在她身後。
    沒想到她看到水溝不躲不避，竟直接踩過去。
    宋念初看著麵前半人高的水溝搖了搖頭。
    “我沒事。”聲音有些嘶啞。
    “你已經把那個孩子救回來了，為什麽還失魂落魄的？”穆時安看著宋念初的眼神滿是不解。
    為什麽？
    “如果……你有能力去做一些事情，或許還可以幫到很多人，但是卻因為自己的膽小一直不肯邁出那一步，你會怎麽辦？”宋念初看著麵前的穆時安，喃喃問道。
    穆時安聽到這話，眼底飛快的滑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有句話叫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類都天然的有規避風險的本能，如果風險太大，不走出那一步自然是最正確的選擇。”
    宋念初一愣，有點沒想到穆時安居然會是這個回答。
    “人生在世有很多無奈，遇到事情多問問本心，不管是何決定，跟著自己的心走，隻要你的心不悔，你的決定就是對的。”穆時安一字一頓。
    就如他，放棄國外更好的條件，千辛萬苦的回到國內，原想要實現一身抱負，卻不想還沒來得及施展，就遭人陷害，一家下放。
    但他也從未後悔過自己回國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