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高級擋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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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夜晚,因為許三是偷溜出去的,不適合和趙玉墨同行,兩人商定到聚會的酒店匯合。
當他來到漢江路,靠近英租界的這個豪華酒店的時候,才發現有錢人的世界是真不一樣。哪怕是軍人,在這大戰將起,山河破碎的時刻,居然也有閑心觥籌交錯。
大廳裏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留聲機放著軟綿綿的爵士樂,空氣裏混雜著香水、雪茄和即將腐朽的奢靡氣息。
這是他厭惡的一種場景。
前線吃緊,後方緊吃。
戰場將士浴血,這裏卻燈紅酒綠,舞照跳,酒照喝。亡國之音,不過如此。
許三今天穿的是以前那種普通的軍官夏季常服,肩章領章一概全無,像個剛從前線撤下來休整的底層軍官,無法從衣服來認出他具體的軍銜。
因為是軍官,進入的時候沒有人阻攔。而今日聚會的也都是一些年輕軍官,看他們領章,校級都不多,大部分是尉官。
以許三的了解,尉官的工資根本不足以到這麽高檔的酒店來消費,那麽隻有一點,這些年輕人都是家世顯赫,不缺錢的主。
許三早來了,趙玉墨還沒有到,他隨便找了一個偏僻的空位,拿了一杯水,慢慢的等著。
大廳裏除了軍官,就是很多年輕女子,看得出,其中很多打扮得濃妝豔抹的應該都是交際花。因為裏麵沒有熟人,也沒有人來跟他打招呼,都在三三兩兩的私聊。
七點半左右,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許三抬眼望去,趙玉墨來了。
她沒穿護士的素色製服,而是一身剪裁合體的月白色旗袍,勾勒出玲瓏身段。臉上化了淡妝,恰到好處地掩去連日救護傷員的疲憊,更襯得眉眼如畫,唇色嫣然。
比起秦淮河時期的穠豔,此刻的她,清麗中帶著一種堅韌的風情。她像一株在硝煙裏悄然綻放的玉蘭,瞬間攫取了全場的目光。
原本喧鬧的大廳為之一靜,隨即是更熱烈的騷動。
幾個早就虎視眈眈的年輕軍官立刻像聞到花香的蜜蜂,迅速圍了上去。
“玉墨!你可算來了!今晚第一支舞,必須是我的!”一個梳著大背頭、佩戴上尉銜章的軍官搶先開口,手就要去拉趙玉墨的胳膊。
“王兄此言差矣,玉墨小姐答應的是我!”另一個中尉擠上前。
“玉墨小姐,家父陳部長一直念叨您醫術精湛,想請您……”第三個少校更是不要臉,不但搬出了父親的名頭,還說一個護士醫術精湛。
大廳裏原來那些受歡迎的交際花瞬間便被冷落,一個個都拉下來臉,看向趙玉墨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
趙玉墨眉頭微蹙,帶著禮貌而疏離的微笑,巧妙地避開了伸過來的手。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當她的視線終於捕捉到角落裏那個沉默的身影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陰霾裏透進一束光。
她沒理會身邊聒噪的追求者,分開人群,徑直向角落走去。
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地麵的聲音清脆而堅定,在短暫的寂靜中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她,充滿疑惑。
許三無奈的站了起來,沒想到如此低調的情況下都能成為焦點。
趙玉墨走到他麵前,臉上綻放出今晚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如釋重負的笑容。
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她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親昵地挽住了許三的胳膊,身體微微靠向他。
“抱歉,我來晚了。”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開,“介紹一下,這位許先生,是我今晚的男伴。”
整個舞廳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震驚、疑惑、嫉妒、不屑……種種情緒在那些年輕軍官臉上炸開。
他們上下打量著許三:普普通通的軍官常服,沒有任何軍銜標識,麵容也很普通,身形也不挺拔。甚至和站在他身邊,穿著高跟鞋的趙玉墨都略有不如。
怎麽看,都像個無權無勢的基層軍官,甚至可能隻是個連長。
和光鮮亮麗的趙玉墨一比,這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
短暫的死寂後,是壓抑不住的竊竊私語和毫不掩飾的嗤笑。
“男伴?就他?”那個姓王的上尉率先發難,語氣充滿輕蔑,“玉墨小姐,您這是……開什麽玩笑?一個連肩章都沒有的丘八,也配做您的舞伴?”
“就是,玉墨小姐,您就算要找擋箭牌,也找個像樣點的嘛。”中尉附和著,眼神鄙夷地在許三身上打轉。
“這位……許‘先生’?”少校故意拖長了音調,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不知在哪支部隊高就啊?看你這身行頭,前線剛撤下來的?怕是連這飯店的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吧?進來怕是費了不少功夫吧?”
嘲笑聲更大了。
許三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握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他並不在乎這群人對自己的嘲笑,而是氣憤國家由這樣一群人把持,哪裏還有希望?
趙玉墨感受到他胳膊的僵硬,心中湧起愧疚,但更多的是對這些紈絝子弟的憤怒。
“你們亂說什麽?他就是我趙玉墨選定的男人,他是戰鬥英雄,是真正的軍人。”趙玉墨為了挽回許三的顏麵,居然不惜犧牲自己的名節,把‘自己的男人’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但這句話,也徹底激怒了這些打翻了醋壇子的官二代們。
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格外刺耳地響起,說話的是個油頭粉麵的少尉。
他邊說還邊擠眉弄眼,“嘿,你們知道什麽?玉墨小姐以前可是秦淮河上豔名遠播的頭牌!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現在嘛……大概就喜歡這種不解風情的莽夫調調?畢竟在窯子裏待久了,眼光難免……”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打斷了他的話,也鎮住了所有的聲音。
就在剛才,許三動作快如閃電。他放下水杯,一步跨出,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反手狠狠抽在那個口出穢言的少尉臉上。
力道之大,直接將他打得踉蹌幾步,撞翻了旁邊的香檳塔。玻璃碎裂聲、酒液潑灑聲和女人的尖叫混合在一起。
他們不知道,這其實隻是許三的一成力氣。否則,能當場把他腦袋打得轉一圈完整的。
那少尉捂著臉,又驚又怒,指著許三:“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我管你爹是誰!”許三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戰場上淬煉出的殺伐之氣,“再敢侮辱她一句,老子斃了你!”
他眼中寒光凜冽,瞬間爆發的那種殺氣,讓周圍幾個蠢蠢欲動的軍官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反了!反了!”王上尉回過神來,又驚又怒,“一個不知哪裏來的丘八,敢在這裏撒野!給我拿下他!”他招呼著幾個相熟的軍官,就要圍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