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初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困意漸漸襲來。
    陽光透過車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小小的陰影。
    很快，沈南初就眯起了眼，頭一點一點的，像隻打瞌睡的小貓。
    裴政年注意到了，從後視鏡裏看著妻子困倦的樣子，踩著油門的腳不由得鬆了一點。
    車速立刻降了下來，發動機的轟鳴聲也變得輕柔許多。
    路上，遇到坑坑窪窪的地方，裴政年還特意放慢了速度開過去。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方向盤，時不時從後視鏡看一眼熟睡中的沈南初，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原本一個多小時能到的路程，硬生生讓裴政年開了兩個小時。
    這個細節，被李豔紅捕捉到了。
    她以前不是沒坐過部隊的車，不是不知道這路程大概花的時間。
    那些當兵的開車都跟趕著投胎似的，哪會顧及乘客舒不舒服。
    寵媳婦寵成這樣的，李豔紅還是頭一次見到。
    就這樣，還叫木頭疙瘩？
    李豔紅看，她男人也沒比木頭疙瘩強多少。
    ……
    等車子平穩地駛入軍區，沈南初終於悠悠地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像隻慵懶的貓咪。
    “到了？“
    沈南初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聽得裴政年心頭一顫。
    “嗯。“
    裴政年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冷峻的麵容瞬間柔和了許多。
    他轉頭看向沈南初，目光在她微微泛紅的臉頰上停留了片刻。
    轉了個彎，裴政年把車開到了家屬樓下。
    灰白色的三層樓房整齊排列，陽台上晾曬著各色衣物，給嚴肅的軍營增添了幾分生活氣息。
    “你在車上等一會，“裴政年輕聲朝沈南初叮囑，“我跟老四一起幫嫂子把東西送上樓。“
    裴政年話音一落，李豔紅連忙拒絕。
    “不，不用了。“
    她慌忙擺手，
    “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她可不敢勞煩團長親自給她搬行李。
    最終，還是裴政年跟裴雲舟，一人幫拿東西，一人幫抱孩子，把李豔紅給送到了三樓。
    狹窄的樓梯間裏回蕩著沉重的腳步聲和孩子的笑聲。
    李豔紅有些慶幸，自己沒逞強。要是讓她自己帶著那麽多東西、抱著孩子上樓，估計得累死。
    等裴政年重新回到車裏，他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你覺得咱們部隊的家屬樓怎麽樣？“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方向盤，透露出內心的緊張。
    沈南初抬頭打量著眼前的樓房。
    嶄新的白色外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每家每戶的陽台上都種著綠植，看著又白又幹淨。
    “不錯。“
    她客觀地評價道，對比起王家村的房子來說，確實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裴政年一聽到沈南初這話，心裏就有些提了起來。
    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那如果讓你選，你願意住在樓房裏？還是平房？“
    他的聲音盡量保持平靜，但握著方向盤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
    沈南初想都沒想，“當然是樓房啊！“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這是毋庸置疑的，有新房子，誰還住老舊的平房啊？
    裴政年的心，瞬間拔涼拔涼的。完蛋了。
    他沒選樓房，選了個平房。一股懊悔湧上心頭，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聽吳明輝的建議選樓房。
    現在可好，沈南初要是不滿意...
    想到這裏，裴政年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硬著頭皮發動了車子。
    吉普車緩緩駛離家屬樓區，向著軍營更深處開去。路兩旁的樹木越來越茂密，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南初疑惑地看著窗外，這不是往住宅區的方向嗎？
    上一次，沈南初雖然隻來了部隊幾天，但是由於習慣原因，把部隊的基本布局也摸清了個七七八八。
    她的記憶力向來驚人，走過的路看一遍就能記住，更別說當時裴政年還特意帶她參觀過整個營地。
    按理來說，這一次是沈南初帶著裴雲舟他們兩個一起來探親，怎麽著也應該去部隊的招待所才對。
    可是，裴政年現在走的這一條路並不是去部隊招待所的方向。
    吉普車駛過訓練場，拐上了一條僻靜的小路。
    路兩旁種著整齊的白楊樹，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沈南初腦袋上冒出了無數個問號，她側頭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發現裴政年的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沒一會，裴政年就把車開到了一個院子的前麵。
    這是一棟獨立的平房，紅磚灰瓦，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明顯經過精心修繕。
    院子外圍著一圈低矮的白柵欄，上麵爬著幾株剛種下不久的薔薇，嫩綠的枝條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沈南初狐疑地看著裴政年，眉毛微微挑起。
    “到了。“
    裴政年下顎線繃得緊緊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一個八度。
    他迅速下車，繞到副駕駛這邊給沈南初開門，卻始終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飄忽地落在遠處的樹梢上。
    沈南初下了車，夏日的熱浪撲麵而來。
    她站在院門前，雙手抱胸，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裴政年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手有些發抖，試了兩次才把鑰匙插進鎖孔。
    院門推開的瞬間，院子裏的景色闖入了沈南初的視線。
    她的瞳孔地震了一下，一時間竟忘了呼吸。
    鋪著青石板跟鵝卵石的小路，從大門一直伸到了屋前，路邊的小草都被修理整齊了。
    院子裏還蓋了個小涼亭，木質結構刷著清漆，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涼亭旁還搭了個葡萄架子，翠綠的藤蔓已經爬上了支架，架子下有個秋千，麻繩上纏著彩色的布條，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硬件倒是不錯，除了有點光禿禿的之外。
    沈南初的目光掃過院子裏那棵剛移植不久的小樹，樹幹上還綁著支撐的木棍。
    她看了裴政年一眼，發現對方正專注地盯著那棵樹，好似在研究樹上總共有多少片葉子似的，就是不敢與她對視。
    “你不要說這是你拿軍功換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