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樓。
    李豔紅站在亮堂堂的屋子裏。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還帶著新房子特有的石灰味和木材香。
    雖然小是小了一點，但勝在一切都是新的。
    總比老家強上不少，李豔紅還是非常滿意的。
    她把女兒哄睡後，就開始收拾起了房子。
    從老家帶來的碎花布鋪在桌上，幾個搪瓷缸子整齊地擺在桌子上，牆上掛上一家的合影。
    漸漸地，這個陌生的空間開始有了家的感覺。
    李豔紅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著逐漸變得溫馨的小屋，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劉兵訓練一結束就火急火燎地往家裏趕。
    他身上的軍裝已經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背上，但他顧不上換。剛才，已經有小兵過來給他傳訊，說自己媳婦兒已經到了家屬樓。
    今天這麽快？
    他還沒去門口迎接媳婦兒，幫著拎東西呢！
    想到這裏，劉兵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三步並作兩步地爬上樓梯。
    等劉兵火急火燎地衝到家裏，李豔紅已經把家裏收拾得窗明幾淨。
    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廚房裏飄來飯菜的香氣，勾得劉兵的肚子咕咕直叫。
    看著帶了點人氣的家，劉兵的嘴就不由自主地往後咧，露出一口大白牙。
    "媳婦兒，辛苦了。"
    劉兵搓著手，討好地湊到李豔紅身邊。
    看到劉兵，李豔紅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放下手中的抹布，雙手叉腰，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帶了多少東西，還要帶著囡囡多累啊！"
    她的聲音染著絲絲怒氣，
    "也不知道去接一接我們娘兩個。"
    說到這裏，她的眼圈微微發紅，
    "我看你這心裏就沒有我們。"
    劉兵腦海中警鈴驟響動，急忙力證自己的真心。
    他一把抓住李豔紅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媳婦兒，冤枉啊！"
    "我對你的心，這可是日月可鑒的。"
    他的眼睛瞪得溜圓，活像隻受了委屈的大狗，
    "我不是不想去接你們，我是真的忙。今天上午有緊急訓練，下午又要開會..."
    李豔紅眼神幽怨，甩開劉兵的手，
    "你忙？你能忙得過人裴連長？"
    “他現在是團長了。”
    劉兵默默補上了一句。
    李豔紅，“……”
    她冷哼一聲，
    "你還好意思說人是木頭疙瘩？"
    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人裴連長今兒個中午都去接了他媳婦兒。"
    說到這裏，她指了指牆角的那堆土特產，
    "要不是沒有他們，我跟囡囡現在都還到不了部隊。"
    劉兵無語了。
    這裴政年，工作那麽多，他做完了嗎？
    就去接媳婦兒？
    害得他跟著被罵。
    劉兵耐下性子，跟李豔紅解釋了好久，從部隊紀律說到訓練任務，又從個人前途說到家庭責任，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李豔紅這怒氣才消了。
    "行了，我也知道你辛苦。"
    李豔紅看著劉兵越來越黑的臉，眼裏閃過心疼。
    "我已經做了飯，炒幾個菜，咱們就可以吃飯了。"
    她的聲音柔和下來，
    "對了，桌子上，我放了點咱們老家的幹香菇、幹木耳，你拿去裴連長家。"
    她頓了頓，
    "今天人不僅幫帶了我跟囡囡一程，還幫著把東西跟囡囡一起扛到了樓上。"
    劉兵點點頭，如蒙大赦，
    "我這就去送。"
    他抓起桌上的布袋，逃也似的衝出家門，生怕媳婦兒又想起什麽來數落他。
    ……
    裴政年裝修平房的事情，劉兵是知道的。
    當初分房子時，他還勸過裴政年選樓房，結果人家鐵了心要平房。
    但是，裴政年具體裝修成什麽樣子，劉兵是不知道的。
    總歸，劉兵覺得就算是裝修，還能把平房給裝修出花來嗎？怎麽的，還是樓房好啊！
    等劉兵走到裴政年家，還沒進門，站在院外就已經有些吃驚了。
    這圍牆跟院門是重新弄過的，刷著雪白的油漆，上麵還爬著幾株綠意盎然的薔薇。
    整得倒是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裴團長，在家嗎？"劉兵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
    "在的。"
    裴政年的聲音從屋裏傳來，伴隨著一陣腳步聲。
    院門"吱呀"一聲打開，裴政年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劉兵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裴政年，"這是我們老家的特產，你們嚐一嚐。"
    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院子裏瞟。
    這一瞟不要緊，他狠狠震驚了。
    額滴乖乖隆冬強。
    這院子也太美了吧！
    整得跟城裏的公園似的。
    青石板小路兩旁雖然還有些光禿禿的，但是一個小巧的涼亭立在院子旁，涼亭下還擺著桌子凳子。
    旁邊還有個葡萄架，下麵放著秋千。
    雖然到處都是翻好的黑土，還沒種上東西，但是也足夠劉兵震驚了。
    這哪還是他印象中破舊的平房院子？
    屋子裏，聽到動靜的沈南初走了出來。
    "這是？"
    她的目光落在劉兵身上，帶著幾分疑惑。
    "我是裴團長手下三連的副連長劉兵。"
    劉兵趕緊自我介紹，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板。
    “感謝團長跟嫂子帶我媳婦一起回來。”
    “這是我們家的土特產，你們嚐嚐。”
    劉兵對沈南初印象深刻，上次來探親時，她就因為出眾的外貌在部隊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沈南初對這個劉兵有印象，上次來探親，食堂裏打過個照麵。
    "劉副連長，進來喝杯水吧！"
    她禮貌地邀請道。
    人給送東西了，沈南初就客氣地喊了一聲。
    "好啊！"
    劉兵答應得飛快。
    他並不是很想喝水，他就想看看裴政年把這平房給重新裝成了什麽樣子。
    好奇心驅使著他跨進了院門，但等踏進了門，劉兵就後悔了剛才的決定。
    客廳寬敞明亮，一套實木家具擺放得錯落有致。
    劉兵這心裏酸得不行。
    跟自己那樓房相比，雖然明麵上裴政年隻是多了一間屋子，可是，這實際空間可大上了不少。而且，亮堂堂的。
    裴政年隻一眼就看出了劉兵的小心思。
    他嘴角微微上揚，故意道，
    "劉副連長，要不要參觀參觀我這新居？"
    他的語氣輕鬆，但眼睛裏閃爍著惡作劇般的光芒。
    沈南初眉頭挑了挑，這裴政年是打算往人傷口上撒鹽嗎？
    她看著劉兵瞬間僵硬的表情，差點笑出聲來。
    劉兵艱難地點點頭。
    看了，怕紅眼病更加嚴重。
    不看，怕心髒堵塞更加嚴重。
    反正怎麽著都是病得更加重，還是看吧！
    他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跟著裴政年往屋裏走。
    裴政年領著劉兵在家裏轉了一圈。
    從客廳到廚房，從廚房到臥室，每一處都讓劉兵驚歎不已。
    別的先不說，首先這大小就已經完虐。更別提那幹淨整潔的廚房，還有臥室，臥室帶著的洗漱間了。
    當看到主臥那個貼著大理石的洗澡間跟洗臉刷牙的台子時，劉兵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這...這都是你自己弄的？"
    劉兵結結巴巴地問，手指不自覺地摸上光滑的瓷磚牆麵。
    裴政年點點頭，語氣平淡，
    "嗯，花了一個多月時間。"
    他故意輕描淡寫，但眼中的得意卻怎麽也藏不住。
    轉了一圈，劉兵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他想起自家那個要排隊上的公共廁所，和那個轉身都費勁的小廚房，突然覺得人生好不公平。
    落寞地告別後，他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家走，背影看起來無比蕭索。
    沈南初看著劉兵離去的背影，有些好奇地問裴政年，
    "你這麽刺激他，不怕他得了心病，給你消極怠工嗎？"
    她可是還記得這個劉兵是裴政年手底下的。
    裴政年搖搖頭，一臉篤定，
    "沒事，他心理素質好著呢！"
    "再說了，明天訓練時我多關照關照他就行了。"
    果然，回到家的劉兵，就著媳婦兒炒的下飯菜炫了三大碗白米飯。
    香辣可口的臘肉炒蒜苗，酸爽開胃的泡菜，還有那碗熱騰騰的紫菜蛋花湯，瞬間治愈了他受傷的心靈。
    等吃飽喝足，他又精神抖擻了，甚至開始琢磨著怎麽說服媳婦兒同意他也把房子改造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