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縣裏都沒有傳出任何的風吹草動。
    唯一有意思的消息，可能就是餘震、馮康平這幫紅袖章們，好幾個偷偷摸摸地去給自家老祖宗拜了好幾回。
    原因是什麽？
    不用猜都知道。
    既然，餘震等人短時間內都不敢再來王家村，並且上頭的文件也已經下來了，裴政年一行人就先返回部隊了。
    沈南初已經跟裴政年商量好了。
    趁著現在還沒到生的時候，這段時間就先把王家村裏的事情先處理了，之後再去部隊。
    沈南初心裏已經盤算好了。
    黑妹茶麩洗發水跟兔毛基本上已經能夠穩定生產了。
    鄭同偉找的銷售渠道是不錯，可就是太遠了。
    運輸成本太高，現在王家村隻是小批量產。這一趟運出去，運費都得占不少錢。
    沈南初覺得還得舍遠求近，拿下市裏跟縣裏的大客戶紡織廠、百貨大樓、供銷社。
    隻要把這幾塊陣地攻下來，運輸就能集中解決，利潤也能提上去。
    等裴政年離開後，沈南初就去找鄭同偉跟王建國商量了起來，
    鄭同偉眼裏閃過精光，“你的意思是……直接在市裏找經銷商？”
    “不止。”
    沈南初想得更加長遠，
    “紡織廠女工多，頭發容易沾棉絮，正需要去油止癢的洗發水。”
    “百貨大樓麵向普通市民，走零售。”
    “供銷社覆蓋鄉鎮，走量。”
    “要是能把這三家的單子都談下來，咱就直接從村子裏發貨到市裏跟縣裏，省掉不少運費。”
    王建國對沈南初的想法無條件支持，
    “初丫頭，你這個想法好。”
    “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咱們先把周圍的訂單拿下來，等有了更多的錢，再擴大生產。”
    鄭同偉也同意，
    “這個想法不錯。”
    “咱們王家村現在生產規模太小了，如果有大訂單，還真搞不贏。”
    “穩紮穩打最為實在。”
    計劃訂得差不多了，王建國卻一個難事。
    鎮裏，王建國很熟，但是市裏，他可一點都不熟。
    如果說是縣裏，那王建國還能找找關係。
    可是，這市裏，有些難辦了。
    “要是實在不行，我去找林愛民，讓他給咱們村找找關係。”
    王建國決定再一次舍下自己這一張老臉。
    沈南初搖搖頭，
    “叔，不用，隻要鎮長給我們開一封介紹信就好。”
    她要借著幌子扯大旗。
    強者從不抱怨環境惡劣。
    “那行，我現在就去。”
    王建國說幹就幹，踩上自行車，揣著兩罐新榨的茶籽油，直奔鎮政府。
    鎮長林愛民正在辦公室批改文件，見王建國來了頭也不抬。
    無事不登三寶殿。
    林愛民對王建國這個老家夥可是了解得很。
    王建國也不惱怒，就坐在椅子上等林愛民忙完。
    一個小時後，林愛民終於抬起頭來，
    “說吧！什麽事？”
    “今天來是想求您幫個忙，我們村想去大寮市跑銷路，可沒介紹信怕人家不認……”
    林愛民一聽就愣住了。
    他還以為這王建國會找他幫多大的忙呢？
    原來是開介紹信？
    小事一樁。
    “你想找誰？百貨大樓還是供銷社？”
    “最好能給紡織廠也寫一封。”
    王建國語氣有些急促，
    “我們不僅有洗發水，還有兔毛，想問問紡織廠收不收。”
    林愛民眼睛一亮，兔毛可是好東西，做出來的毛衣又輕又暖，要是能供到紡織廠，不僅是對王家村、對全鎮都是好事。
    他當即拿起筆，在信箋上工工整整寫起來，蓋了鎮長辦公室的紅章，
    “紡織廠的供銷科羅科長是我老熟人，你提我的名字，他會給麵子的。”
    “好嘞！這茶籽油是好東西，你拿回家用。”
    丟下話，王建國身影順腳就消失了。
    林愛民：……
    用完就跑，個老兔子。
    ……
    裴家。
    裴母和裴奶奶卻犯了愁。
    “南初啊，你這懷著身孕，去市裏路途遠，可咋整？”
    裴奶奶拄著拐杖，一臉不放心，“要不讓村長替你去？”
    “村長走不開，村廠離不了人。”沈南初安撫道，“我帶著鄭同誌，還有雲舟，三個人呢，沒事的。”
    最主要的是這件事情，沒了她還真辦不成。
    裴雲舟立刻挺直身板，
    “奶奶放心，我會保護二嫂的！”
    裴母還是不放心，給沈南初塞了不少錢，
    “這一路上，怎麽舒服怎麽來，到了市裏找個幹淨的住處，別省著錢……”
    絮絮叨叨叮囑了快，才戀戀不舍地讓他們出發。
    沈南初帶著提著行李的鄭同偉跟裴雲舟，離開村子，前往大寮市。
    ……
    大寮市的主幹道上，
    自行車流像潮水般湧動，偶爾有卡車和公共汽車駛過。
    穿著藍布工裝的工人、挎著菜籃的婦女、背著書包的學生來來往往，比王家村熱鬧十倍不止。
    鄭同偉提著行李，“先找地方住下？”
    “可以。”沈南初並不急著行動。
    等三人去了招待所，休息了一會後，才又重新聚在一起。
    “先去百貨大樓。”
    這是沈南初決定的第一站。
    摸清行情再談生意，心裏才有底。
    大寮市百貨大樓是全市最氣派的建築。
    三層高的青磚樓房，門口掛著“為人民服務”的紅漆大字，玻璃窗擦得鋥亮，裏麵陳列著琳琅滿目的商品。
    沈南初帶著兩人剛進門，就被濃鬱的香皂味和布料的氣息包圍。
    沈南初徑直走向布匹區。
    一個穿著藍色製服、胸前別著售貨員徽章的年輕女人迎上來，語氣算不上熱絡，
    “要點啥？棉布還是的確良？”
    “同誌，我先看看。”
    沈南初伸手摸了摸櫃台上的棉布，又拿起的確良麵料仔細看，
    “這棉布多少錢一尺？的確良呢？”
    洪小玲報了價，見沈南初隻摸不買，臉色更是淡了些，
    “要做衣服？我們這兒有現成的成衣，比扯布做劃算。”
    “成衣多少錢一件？”
    沈南初又問，目光掃過掛著的襯衫、褲子，連童裝的價格都問了個遍，還讓洪小玲拿了兩件不同麵料的對比……
    洪小玲耐著性子應付，見她問了半天連塊布頭都沒買，嘴角開始往下撇。
    沈南初絲毫沒當一回事。
    正好，有兩個女同誌走了進來，直奔隔壁櫃台。
    洪小玲果斷地轉身去接待那兩個女同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