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王家村就熱鬧了起來。
    村東頭的大曬穀場早被收拾得幹幹淨淨，幾根粗木柱立在曬穀場中央，上麵綁著結實的麻繩 —— 這是專門為殺年豬搭的架子。
    曬穀場四周擺著十幾張木桌，村民們從家裏搬來板凳，摞得整整齊齊。
    場邊支起三口大鐵鍋，柴火在灶膛裏劈啪作響，火苗舔著鍋底，鍋裏的水 咕嘟咕嘟冒著白汽。
    鄭同偉帶著十幾個後生正把三頭黑毛豬往架子上綁。
    今年王家村收成好，特意殺了三頭豬，夠全村人吃個痛快。
    孩子們可高興了，時不時還湊到大人身邊，等著殺豬菜。
    “裴嫂子！初丫頭！你們來啦！快往這邊坐！”
    於蘭花係著靛藍布圍裙，手裏拎著剛切好的酸菜絲，從人群裏擠出來招呼。
    她嗓門亮，一嗓子喊出去，曬穀場上不少村民都跟著附和：“沈同誌來啦！快坐快坐！”
    說話間，裴母跟沈南初抱著裹得像虎頭娃娃似的裴安辰跟在後麵。
    小家夥穿著新做的紅棉襖，小臉蛋紅撲撲的，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瞅著曬穀場的熱鬧，偶爾伸出小爪子。
    裴爺爺、裴奶奶跟在最後，老兩口穿著新棉襖，笑著跟熟絡的村民點頭打招呼。
    裴雲汐、裴雲舟早按捺不住，昨兒就盼著殺年豬，這會兒一溜煙跑到鐵鍋邊，圍著灶台轉來轉去，眼睛直勾勾盯著鍋裏翻騰的熱水。
    一陣寒暄後，開始殺豬了。
    三個殺豬師傅一起動手。
    他們拿著刀，手腕一翻，鋒利的刀刃穩穩刺進豬脖子，鮮紅的豬血順著事先擺好的粗瓷盆流下來。
    於蘭花帶著幾個婦女趕緊湊過去，往盆裏撒了把細鹽，順時針攪拌。
    這豬血可得攪勻了，不然凝不結實，等會兒好做豬血腸。
    曬穀場上一派忙碌景象。
    男人們分工明確，有的刮豬毛，熱水澆在豬身上，白霧騰騰的；有的切豬肉，大塊的五花肉、排骨碼在木板上，泛著新鮮的油光；有的搭臨時灶台，確保每口鍋都能順利燉菜。
    女人們則圍在灶台邊，有的擇菜，有的切酸菜絲，有的泡凍豆腐，說說笑笑間，食材很快就準備妥當。
    沈南初抱著裴安辰坐在在曬穀場邊緣的避風處，小家夥似乎對場上的動靜格外好奇，小腦袋扭來扭去，小嘴巴還 “咿呀” 著。
    裴奶奶湊過來，輕輕捏了捏安辰的小臉蛋，“咱安辰也愛湊熱鬧呢，等長大了，咱們才吃肉肉哈。”
    “嫂子，你快看！那口鍋的紅燒肉下鍋了！” 裴雲舟跑過來，指著遠處的鐵鍋，眼睛亮晶晶的，“等會兒肯定特別香！我能吃兩大碗！”
    裴雲汐也興奮地跟著點頭，
    “嫂子，我第一次看到那麽大一鍋的燉排骨，超級香。”
    三頭豬，十幾桌菜。
    鹵味拚盤、梅菜扣肉、紅燒肉、燉排骨……
    十道菜，道道都是硬菜。
    等待間，
    於蘭花拉著裴奶奶聊起了家常，從孩子聊到莊稼，說得熱絡。
    裴爺爺則跟幾個老夥計坐在一旁，聽王建國講來年村裏的打算 —— 想擴大兔舍規模，再請沈南初幫忙看看能不能引進新的蔬菜品種，老人們聽得頻頻點頭，時不時稱讚 這想法靠譜。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了。
    曬穀場上飄著一股股濃鬱的肉香，勾得人肚子 咕咕 叫。
    王建國大聲喊起來，
    “開飯咯！”
    這話像個信號，曬穀場上瞬間熱鬧起來。
    沈南初一家當仁不讓，坐在了主桌的位置上。
    王建國帶著幾個後生把菜端上桌，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看得人食欲大增。
    梅菜扣肉擺得整整齊齊，肉塊油亮像琥珀；紅燒肉塊塊方方正正，裹著紅亮亮的醬汁，離老遠就聞著甜香味，；排骨燉得脫骨，湯清亮亮的，喝一口鮮得很……
    沈南初看著都眯起了眼睛。
    等所有人入座後，就開始吃了。
    沈南初夾起一塊紅燒肉，軟軟糯糯，肥而不膩，好吃。
    再來一根排骨，又嫩又香。
    自己養的豬就是好吃啊！
    ……
    曬穀場上，村民們圍坐在木桌旁，一邊吃著殺豬菜，一邊聊著天，笑聲混著說話聲，在冬日的傍晚格外熱鬧。
    裴雲舟跑去跟大寶小寶坐一桌了，端著碗吃得滿嘴流油。
    裴雲舟含糊不清地跟身邊的王大寶說，“明年殺年豬，我還來跟你們一起吃！”
    王大寶用力點點頭，
    “可以，你回來記得給我帶大白兔奶糖。”
    “沒問題，抱在我身上。”
    裴雲舟話音剛落，王小寶也擠了過來，
    “還有我，別忘了我的份。”
    “必須的。”
    ……
    看著王家村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王建國作為村長，心裏也很是高興。
    這一年從頭忙到尾，圖的什麽？
    不就是吃飽飯嗎？
    王建國端著酒碗，站了起來，對著沈南初，語氣滿是感激，
    “初丫頭，咱全村人也不會說啥好聽的話，就想跟你們說聲謝謝。”
    “沒有南初，就沒有咱王家村的好日子。這碗酒，咱代表全村人敬你們！”
    村民們也跟著附和，
    “沒錯，謝謝沈同誌！”
    “沈同誌對我們和王家村的恩情，咱們王家村永遠不會忘記！”
    沈南初趕緊端起茶杯站了起來，
    “村長，還有各位鄉親，不用這麽客氣。”
    “好日子是靠大家一起幹出來的，明年咱們繼續加油，讓王家村的日子更紅火！”
    王建國一杯酒下肚，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好！”
    這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從上午吃到了下午，才散場。
    ……
    回去的路上，
    裴雲舟非常興奮，
    “嫂子，今天太開心了！全村人一起吃殺豬菜，比過年還熱鬧！”
    “可惜，咱們過完年就要回京城了。”
    裴雲汐臉上染著點愁色。
    沈南初笑了笑，
    “回了京城，又不是不回來了。”
    “真的？”
    裴雲汐一掃剛才的心情低落，整個人明媚起來。
    “真的。”
    沈南初笑著點頭。
    “嫂子，這可是你說的，咱們到時候還要回來吃殺豬飯。”
    裴雲舟高興得像個孩子。
    “嗯，我說的。”
    沈南初眼神肯定。
    王家村，這個她短暫待了沒多久的地方，卻庇護了她一大家子。
    它，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