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考古係大一就一個班，四十多號人擠在一間不算寬敞的教室裏，女生卻隻有五個，妥妥的男多女少。
    沈南初和裴雲舟並肩走進教室時，原本嗡嗡的議論聲瞬間停了。
    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像聚光燈似的，把兩人罩在中間。
    沈南初穿了件鵝黃色的寬鬆長款毛衣，長度蓋過了臀部，顯得她身形愈發纖細。下身搭了條白色棉布裙，裙擺到腳踝上方一點。腳上配上雙黑色小羊皮鞋。
    微卷的長發披在肩頭，整個人站在那兒，亮得晃眼，跟周圍大多穿灰、藍、黑舊衣的同學比起來，像朵突然綻放在灰撲撲草叢裏的花。
    不少男生盯著她，臉頰悄悄泛紅。
    後排的張強，手裏的課本翻到一半就停了，直愣愣地看了半天。
    他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旁邊戴眼鏡的李哲，
    “哎，這就是沈南初吧？之前聽人說考古係來了個大美女，我還以為是誇張，沒想到比傳言裏還好看！”
    李哲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目光也落在沈南初身上，點了點頭，
    “氣質是真不錯。”
    他身邊幾個男生也跟著附和，小聲議論著沈南初的穿著和長相，眼神裏滿是欣賞。
    女生們的反應就複雜多了。
    坐在第三排的劉敏，手裏的筆攥得緊緊的，指節都有點發白。
    剛才，她因為是班裏少數長得還不錯的女生，得到了不少關注，可沈南初一來，所有目光都被搶走了。
    她心裏有點不是滋味，酸酸的，又有點不服氣 。
    不就是長得好看點，穿得洋氣點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厭惡值+3】
    【厭惡值+4】
    【厭惡值+2】
    ……
    兩人到教室時，離上課隻剩五分鍾了。
    教室裏的座位差不多都滿了，就隻剩靠前的幾排還空著，尤其是第一排，沒人願意坐 。
    誰都知道，坐第一排最容易被老師點名提問。
    沈南初掃了眼教室，沒半點猶豫，徑直朝著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走過去，拉開椅子就坐了下來。
    裴雲舟跟在後麵，心裏直犯怵。
    他天生怕被老師關注，以前在中學就總躲著前排座位，現在要坐第一排，他光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
    這被點名的概率，簡直是百分之百啊！
    可他看了眼已經坐定的沈南初，又想到自己是 小叔子，總不能讓嫂子一個人坐在前排 孤軍奮戰，隻能硬著頭皮，坐了旁邊的空位。
    坐下後還在心裏不停默念：千萬別被老師點到，千萬別叫我……
    周圍的同學見狀，都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他倆膽子也太大了吧？沒聽說今天第一節課是趙教授的嗎？”
    “就是啊！趙教授的‘死亡提問’誰扛得住啊？”
    “上學期有個學長，被他問得當場哭了，坐第一排簡直是送上門找虐！”
    裴雲舟聽得清清楚楚，手心更涼了，聲音壓得極低，
    “嫂子，要不咱換後排吧？”
    沈南初轉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
    “這位置好！我喜歡。”
    裴雲舟：……
    裴雲舟還想再說點什麽，上課鈴聲突然響了，把所有小聲議論都壓了下去。
    同學們瞬間坐直了身體，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教室門口，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很快，一個穿灰色中山裝的老教授走了進來。
    他頭發花白，梳得整整齊齊，戴著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很亮，透著股嚴肅勁兒。
    他手裏抱著本講義和幾本書，步伐穩健地走上講台，把講義拿出來攤開，動作一絲不苟。
    這就是考古係出了名嚴格的趙文山教授，學生們私下裏都叫他 “趙閻王”。
    不是因為他脾氣壞，而是因為他的提問太 “狠”，不管是誰，隻要被他盯上，沒點真本事根本扛不住。
    趙教授推了推眼鏡，目光緩緩掃過全班。
    他的眼神不算銳利，卻帶著種無形的壓力。
    教室裏瞬間安靜。
    趙教授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帶著點沙啞，卻格外清晰，
    “上課之前，我先問大家一個基礎問題 —— 什麽是考古？”
    話音剛落，教室裏更靜了。
    沒人主動站起來回答，大家都低著頭，要麽假裝看書，要麽摳著手指，連大氣都不敢喘。
    趙教授也不著急，就那麽站在講台上，目光慢悠悠地在教室裏掃來掃去。
    最後，他的目光停在了第二排的張強身上，
    “穿藍色工裝的那個同學，你來說說。”
    張強猛地一愣，身子僵了一下，顯然沒料到第一個被點名的就是自己。
    他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
    “考、考古就是…… 就是挖墳吧？比如挖古代皇帝的墳，找裏麵的金銀珠寶、古董字畫什麽的……”
    他的話剛說完，教室裏瞬間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有人故意喊了句，“張強，你這是把考古當盜墓了吧？是不是看了太多老輩人講的盜墓故事啊！”
    張強的臉更紅了，像煮熟的蝦子，頭埋得低低的，聲音細若蚊蚋，
    “我、我村裏老人都這麽說的……”
    趙教授的臉色沉了下來，眉頭緊緊皺起，語氣也嚴肅了不少，
    “胡鬧！考古是一門嚴肅的學科，怎麽能和挖墳盜墓混為一談？”
    “盜墓是為了私利，破壞文物和遺址，是違法的，而考古是為了研究曆史、保護文物，還原人類文明的發展曆程，兩者有著本質的區別！”
    “坐下吧，好好聽講，下次回答問題前，先動動腦筋，別把道聽途說的東西當真。”
    張強如蒙大赦，趕緊坐下，後背都滲出了一層薄汗，再也不敢抬頭看趙教授。
    趙教授的目光繼續在教室裏掃動，這一次，落在了第三排的劉敏身上，
    “紮麻花辮的女同學，你來說說你的看法。”
    劉敏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之前在中學時曆史成績不錯，也看過幾本關於文物的書，覺得自己應該能答好。
    她站起身，挺了挺胸，聲音還算平穩，
    “我覺得考古是研究古代的文物，比如古代的陶器、青銅器、瓷器這些，通過研究這些文物的年代、工藝和用途，了解古代社會的曆史文化和人們的生活方式。”
    說完，她偷偷抬眼看向趙教授，期待能得到點肯定。
    可趙教授隻是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說道，
    “你說的隻是考古的一部分，不夠全麵。”
    “考古不僅僅是研究文物。隻盯著文物，忽略了其他環節，就等於隻看到了冰山一角。坐下吧。”
    劉敏臉上的期待瞬間變成了失落，輕輕點了點頭，慢慢坐下。
    接著，趙教授的目光落在了後排的李哲身上。
    李哲平時愛讀曆史書，尤其喜歡看考古相關的文章，對考古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
    看到趙教授看向自己，他非但不緊張，反而有點興奮。
    他推了推眼鏡，自信地站起來，聲音清晰地說道，
    “趙教授，我認為考古是用科學的方法，發掘古代人類遺留下來的實物資料。然後通過對這些資料的研究，讓我們更好地了解過去。”
    他的回答比張強和劉敏要專業得多，不少同學都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回答應該能讓趙教授滿意。
    裴雲舟也悄悄跟沈南初說，
    “這同學說得挺全麵的，應該能過關吧？”
    可趙教授還是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點不容置疑的權威，
    “你提到了考古的方法、對象和目的，比前兩位同學有進步，但還是沒有抓住考古的核心。如果隻停留在還原曆史的層麵，考古的意義就打了折扣。坐下吧。”
    李哲愣了愣，臉上的自信慢慢褪去，他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麽，可看著趙教授嚴肅的表情，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