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這個名字掀起一片片回憶，過往種種如走馬燈一般在淩初眼前閃過。
    不管是她爹的鏢局還是淩虎的，所有人都可能被滅口，唯獨這個秦二最不可能了。
    辛和鈺拿過名冊看了眼，“這個人有什麽問題？”
    淩初欲語先歎息，“他……原先是我爹手下的人，但為人不太老實，我爹不器重他，他倒是一直很想去淩虎那，不過是礙於勞契還沒到時間才耗著罷了。”
    淩虎吞並淩豹的鏢局，秦二得償所願，他應該是淩虎最忠心的狗腿才對。
    戶籍上寫著秦二在一年前失蹤的，到底有什麽事，會讓他才在淩虎手下過了一年的好日子就不知所蹤？
    “或許是他自以為拿捏了淩虎的把柄，貪婪太過引火燒身？”辛和鈺說，“也沒準在淩虎對他動手之前逃走了。”
    “但願。”淩初盯著名冊犯難，“我爹出事的那一趟鏢，秦二就在隊伍裏，若他活著就能當個人證了！可僅僅失蹤二字，我要怎麽去找他……”
    心頭那團火苗又開始竄動，燒得淩初煩躁不已，“大人，還能不能查到當初是誰報失蹤的？你說我要怎麽樣去找淩虎鏢局的裏的那些人打探？”
    將她的焦急看在眼裏，辛和鈺卻沒有說話。他將淩初的整隻手握在掌中，一股熱流順著淩初的手淌進心窩裏。
    淩初忽然有些鼻酸。
    好不容易能有個證人……
    “別急，我會派人去找金虎鏢局的人刺探，總歸能問出些東西。”辛和鈺柔聲安撫她，淩初深吸兩口氣壓下躁動，這才點點頭。
    辛和鈺問淩初“若你爹真的是中毒身亡，哪怕隻剩骸骨也能驗出來，隻要——”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頓住。
    若他是淩虎，哪怕有靠山，也萬萬不會把自己的罪證留下。
    果不其然，淩初的唇色更白了幾分，“我爹的屍骨……淩虎不肯交出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爹在哪……”
    大抵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辛和鈺怕她傷心，趕忙補救道“沒事，卷宗這種東西，怎麽改還不是看我的意思嗎？我剛看過了，兩年前給你爹驗屍的仵作如今已不在府署，我派人去尋了。他會說出真相的，就算不說我也能擬好口供，不管他願不願意，都能讓他按手印畫押！到時候你爹冤死的事實好歹能讓大家知道。”
    眼下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沉默間，淩初想起辛老爺的話，才生出的那麽一些懷疑又打消了。
    他對辛和鈺真有些父子情又如何？他包庇殺人凶手，甚至可能是指使淩虎殺她爹的元凶，在她這裏，辛老爺就是惡人。
    她把名冊緊緊攥在手裏，一遍遍默念，大仇終有得報時。就算現在動不了淩虎，哪怕隻能為她爹的死正名也是好的。
    淩初盯著辛和鈺，剛要說話，想了想又咽了回去。辛和鈺扣住她的後腦，與她額頭相蹭。
    “淩虎的命，想要也很容易。”
    “不行。”淩初搖頭，“不能打草驚蛇，我和我爹娘都能等，等到你換了墨州這片天的那一日。”
    辛和鈺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們都在盼著這一天，他更是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就算是用他這條命，和他們的分離來換。
    世上有很多事都可以動搖，但這件事不可以，絕不能因為貪戀一時溫存就慢下腳步。
    昨日用地圖去投誠，辛騰雲沒有接納他，他得想別的辦法，讓老爺子定下讓他接班的心。還要盡快取代辛騰雲，直接接管辛家的機密。
    他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爭取到機會？有誰能給他這份助力？
    連辛和鈺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定奪權衡的時候，淩初不用看他的臉都知道他在想事兒。
    而她也從來不是會坐以待斃的性子。
    得幫他。
    淩初離開辛和鈺的臂彎，“秦二的事先別查，免得驚動人。現在有了查案的名頭，我就算被發現也能遮掩過去，我想去跟蹤淩虎。我不信他為辛家跑來跑去的辦事，一點馬腳都不會露。”
    辛和鈺下意識就要回絕，話到嘴邊同樣忍住了。
    這是她的家仇，一味把他保護在小院中，她不會同意的。
    “你自己多小心。”
    “嗯。”淩初很謝謝他的成全，“這不是一兩天的事，我得有陣子不能回來了。”
    “什麽？”辛和鈺下意識握緊她的雙臂，“你單槍匹馬在外麵太危險。”
    “你可以派暗衛跟著我。”淩初沒有改變主意，“前提是不會被發現。”
    可那也……
    辛和鈺自知拗不過她，隻得無奈妥協，“打算什麽時候動身？”
    他的嗓音有些喑啞，許是忙了這麽久都還沒喝一口茶水，亦或實在不想開這個口。
    淩初把茶盞端到他麵前，“你先幫我探探淩虎的行蹤，等他有動作了我再跟上。”
    辛和鈺隨意撇了撇茶沫子，也不管茶水有沒有涼透，就這麽牛飲了大半盞。
    以前他處處挑剔，茶葉隻要雀舌，茶盞隻愛瓷玉，燒水的壺非金銀器不可。更別說水要哪一種，燒到幾分開。
    有了淩初之後，她不講究這些，也看不慣他講究。
    茶水涼了要倒掉？誰讓他剛才不喝？燒水不用費柴火啊？大夏天喝兩口涼的還能竄肚子不成？
    雷霆手腕隻用一兩回，辛和鈺就改了他的臭毛病，如今隻要茶葉沒發黴，都能入得他的口。
    辛和鈺有時甚至會喝著苦澀茶水自我說服，畢竟茶水再苦也總比斷頭酒好喝。
    趁著出行之前，淩初趕忙收拾東西，辛和鈺插不上手，擰著眉看她忙裏忙外。
    “我給你安排五……六，還是是個暗衛吧？”
    淩初直起身子，“要不大人幹脆跟著一起去郊遊踏青？”
    “人太少了萬一碰到什麽事——”
    “人太多了藏不住！”淩初手裏動作未停，“我是去跟蹤，不是踢館子，頂多兩個！”
    辛和鈺妥協，“一個在暗處盯著，還有一個貼身跟隨你。”
    淩初不肯，“你見過誰跟蹤還兩個兩個上啊。”
    這次辛和鈺不肯再讓步，折扇敲了下她的腦門。
    “我太好說話了？”
    待東西收拾好，淩虎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為了隨時出發，淩初連晚上睡覺都不敢脫衣服。
    就這樣耗了兩天，小院門終於被敲響。
    侍從來稟，淩虎獨自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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