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看小電影誤連鄰居藍牙後(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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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碼頭,陸岩灼停好車,拎著沈知意的行李上了輪渡。
    鳴笛聲響的刹那。
    他站在船頭,久久無言地望著行進的方向。
    海風濕濕鹹鹹地撲在他臉上。
    味道澀苦。
    沈知意坐在船艙裏,看著那個寂寥的背影,眸中心疼一閃而逝。
    她朝他叫了聲,“陸岩灼。”
    陸岩灼回過頭,走進船艙,“怎麽了?”
    “你訂酒店了嗎?”沈知意道。
    陸岩灼定定瞧著她,“你住哪兒我住哪兒。”
    沈知意瞪眼。
    “那怎麽行!”
    “我定的是農家小院,現在是旺季,很多人來這兒看落日的,你找不到地方,可別賴著我。”
    “等下船後,你自己找地方住去。”
    “不過……”她抬目看著他,“你得先幫我把行李提過去。”
    “誰讓你趕走程其羽的。”
    “沒人幫我,隻能你來了。”
    陸岩灼眉眼閃過無奈笑意。
    “知道了。”
    他本來就是來給她當牛做馬的。
    等他下了船,幫沈知意把行李提到入住地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楊家小築。
    他像塊大石一樣佇立在門口,一步也無法挪動。
    民宿老板娘看到陸岩灼,搖扇子的手也頓住了。
    她先是看了他好幾眼。
    而後臉上湧起強烈的不可置信,直接起身從院子裏跑出來。
    陸岩灼倏地轉過身。
    “行李就幫你放這兒,我先走了。”
    他步伐匆促,剛邁出兩步,就被身後人叫住。
    “小陸?!”老板娘衝上來拉他的袖子,“是你吧,小陸?!”
    陸岩灼怔住。
    她怎麽會……知道他的名字?
    老板娘繞到他前麵,眼含淚花,“真是你,真是你!”
    “就是我們家楊武的戰友,小陸!陸岩灼!”
    “快!快進去坐!”她抹了把淚,伸手去拉他。
    陸岩灼幾乎是呆呆地跟著她進去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麵前這個年過半百的女人。
    沒有想象中的責罵。
    沒有想象中的怨懟和痛擊。
    而是……歡迎。
    他設想了一萬種可能。
    卻唯獨沒有想到過這種。
    楊疏玉領著他,也順帶捎上了沈知意,“你是小陸的女朋友吧?長得可真好看。”
    “我們家楊武要是還在,現在也該娶老婆了……”
    她眼眶含淚,忽然又笑起來,“走,走,一起進去。”
    “楊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
    “小胖!出來拿行李!”她往院內高聲喊道。
    一個胖胖的十幾歲小男孩衝出來,看到陸岩灼的時候愣了下,看到沈知意的時候又愣了下。
    而後傻愣愣地去搬行李。
    這麽好看的人……
    還一次性來了倆?!
    楊疏玉領著兩人到院中的藤椅上坐下,將桌上的海蠣餅拉過來,“嚐嚐,我剛煎的,等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先墊墊肚子,一會兒我給你們弄午飯。”
    陸岩灼沒動筷,怔怔看著她。
    沈知意倒是吃了點。
    “楊阿姨手藝真好。”她視線在二人身上打轉,“你們聊,我去整理行李。”
    她起身離開。
    楊疏玉看著陸岩灼眉上的短疤,又看了眼他青色的那茬胡須,深深歎了口氣。
    從前多麽意氣風發的一個人。
    現在沉穩了。
    卻是滿臉鬱色。
    一看就知道過得不好。
    “你這孩子,比照片上看起來的,憔悴了不少。”
    “照片?”陸岩灼張唇。
    卻始終不敢直視她的眼。
    她的滄桑,是對自己的一次次殘酷提醒,叫他在午夜夢回時也無法麵對。
    更別提親眼見到了。
    “嗯,楊武寄回來的,你們的合照。”
    “我帶你去看看。”
    楊疏玉領著他,去了樓上的一間空屋。
    “楊武生前就住這裏。”
    “這屋子我一直留著,沒動過。”
    “裏麵都是他的東西,包括他之前寄回來的信,你們的合照,都存在這裏了。”
    陸岩灼目光極慢地掃過整間房。
    忽然覺得心痛難忍。
    阿武死得連個屍首都沒有。
    也就隻有這裏,像是給他留的地方。
    楊疏玉見他眼眶泛紅,也低下頭默默抹了把淚,“我知道,這些年,你都不肯來見我們,是怕我們怪你。”
    “但是小陸啊,你想錯了。”
    “他生前給我們寄過信,說你是他這輩子最好的兄弟,說你救過他。如果哪天他死了,不論是因為什麽,讓我們都不要對你心存怨恨。”
    “所以,我們沒怪過你。”
    “一天也沒有。”
    陸岩灼心中大慟。
    原來,阿武那麽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他胸口漫上無言苦澀。
    “對不起……阿姨,對不起……”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不會死……”
    他和楊武隸屬冰狐雇傭兵團。
    當年,他和楊武一起接了秘密委托,去敵方核心基地竊取情報文件。
    逃走的時候,被黑狼兵團發現,堵住所有退路。
    他炸了半個基地,發現了唯一的出口。
    原本該是楊武帶著文件離開的。
    可他卻把文件交給他。
    自己點燃了身上的引火裝置,以肉身為火牆,替他堵住截殺的人。
    讓他成功逃了出來……
    陸岩灼看著楊疏玉。
    心髒被狠狠攥緊,漫上無邊的虧欠和自責。
    她是阿武的媽媽。
    卻因為他,承受喪子之痛……
    為什麽偏偏死的不是自己?
    楊疏玉拍拍他的肩。
    “傻孩子,你們都是給國家辦事的,從他決定去戰場,加入雇傭兵團,我就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
    她又擦了擦淚。
    “我知道,這些年,是你一直在暗中接濟照顧我們。”
    “小胖的學費,還有我開這民宿的錢,都是你寄來的。”
    “現在我們已經放下了,你也該早點走出來,過新的生活。”
    “不要再自我折磨。”
    “要是楊武在天有靈,他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她說完,將楊武之前寄過的那些信件拿出來,擺在桌上。
    又體貼地帶上門。
    留給陸岩灼一點獨處的時間。
    陸岩灼一封封看過那些信,又拿起那張他們的合照,眼眶泛紅地摸了摸。
    他坐在那兒。
    坐了很久,很久。
    ……
    樓下。
    小胖一邊搬行李,一邊問沈知意。
    “姐姐,你和大哥哥傍晚的時候會去看落日嗎?”
    沈知意朝樓上看了眼。
    “會的。”
    她相信他能走出來。
    *
    黃昏時分。
    夕陽帶著碎金,溫柔地覆住整個海麵。
    沈知意立在海岸邊,撩開臉側飛舞的一縷發,轉頭問沉默的陸岩灼。
    “要抱一下嗎?”
    他目光怔怔地望著海麵。
    聽到這話,扭過頭來。
    見她笑得溫柔,朝他張開手,心中驀地一動。
    沒有任何猶豫。
    他往前傾身,擁住她,緊緊將她摟在懷中。
    好像可以從她身上汲取到某些力量。
    對抗所有傷痛的力量。
    落日餘暉照著他們。
    將他們的影子並在一起,拖得長長的。
    好像天地隻剩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