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餘燼·歸途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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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淵光核心被洞穿的瞬間,時間並未真正停滯,隻是那席卷一切的崩塌變得無比粘稠、無比沉重。無聲的閃光吞噬了審判特使與深淵主教湮滅的殘影,也吞沒了終焉彌迦消逝前最後回望的那一點微光。緊接著,是聲音的回歸,如同宇宙本身不堪重負的**——一種超越聽覺極限的、源自空間結構本身的低沉嗡鳴,裹挾著金屬被無形巨力揉碎、拉伸、最終化為齏粉的刺耳哀鳴。
    “搖籃”核心區徹底沸騰了。沒有了格式化洪流的絕對壓製,失去淵光意誌統禦的狂暴能量徹底失控。燦金的秩序碎片與汙穢的暗紅混沌亂流如同失去韁繩的瘋馬,在扭曲崩裂的空間中瘋狂衝撞、撕咬、湮滅。每一次碰撞都炸開刺目的閃光,每一次湮滅都撕開短暫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虛無裂縫。巨大的金屬結構,那些曾經構成織淵或裁光造物的殘骸,在能量風暴中如同脆弱的紙片,被輕易地掀起、撕裂,卷入這末日般的混沌漩渦,化作漫天飛舞的、閃爍著金屬冷光的尖銳破片。
    “呃啊——!”
    一聲痛苦的悶哼在狂暴的噪音中顯得如此微弱。磐石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座移動的堡壘,死死擋在幾個蜷縮在相對完好的金屬結構凹陷處的幸存者前方。他左臂齊肩而斷的傷口被他自己用燒融的金屬粗糙地封住,暗紅色的血液仍在不斷滲出,在灼熱的空氣中蒸騰起刺鼻的血腥味。右臂僅存的犀圖騰武裝也已殘破不堪,暗沉的土黃色能量艱難地構成一麵覆蓋龜裂紋路的巨盾。
    一塊被混沌能量裹挾、邊緣閃爍著暗紅腐蝕光芒的金屬巨梁,如同攻城錘般呼嘯著砸來!
    咚!!!
    磐石怒吼,獨臂擎盾,獸化武裝催發到極限,土黃色的光芒暴漲!巨梁狠狠撞在盾麵,刺耳的撞擊聲壓過了風暴的嘶吼。盾麵上瞬間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磐石腳下熔融的金屬地麵猛地塌陷,他龐大的身軀向後滑退,金屬靴在融化的地麵上犁出兩道深溝,後背重重撞在掩護幸存者的金屬殘壁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鮮血從他緊咬的牙關中噴濺而出。
    “磐石老大!”一個覺醒者驚恐地喊道。
    “閉嘴!躲好!”磐石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獨臂肌肉賁張,死死頂住盾牌。巨梁攜帶的混沌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滋滋作響地侵蝕著盾麵,裂痕不斷擴大。
    另一邊,老K的狀況同樣岌岌可危。他靠在一堆扭曲的管線後,左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彎曲著,顯然已經折斷。他那標誌性的微型無人機群,此刻隻剩下寥寥十幾隻,如同受驚的螢火蟲,圍繞著他殘破的身軀瘋狂飛舞,撐起一層薄如蟬翼、不斷明滅的幽藍色能量護盾。護盾外,混亂的能量亂流和致命的金屬碎片如同冰雹般砸落。
    “滋啦…方位…D7區…結構…暫時…穩定…概率…37%…”老K布滿血汙和汗水的臉上,一隻眼睛勉強睜開,瞳孔深處閃爍著微弱的數據流,對著腕上一個布滿裂痕的微型數據板嘶聲低語。他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斷腿的劇痛,豆大的汗珠滾落。“幻影…帶…帶人…向…那邊…移動…快!”
    不遠處,一道幾乎融入環境扭曲光影的身影動了。幻影的狀態同樣糟糕,光學迷彩發生器顯然已經過載損壞,顯露出她沾滿血汙和塵土的緊身作戰服,多處破損,露出下麵深可見骨的傷口。她手中的短刃隻剩下半截,另一隻手死死捂住肋下一道被能量擦過的焦黑傷口。聽到老K的嘶喊,她沒有任何猶豫,強忍著劇痛,如同鬼魅般衝向老K指示方向附近幾個被嚇呆的幸存者,用殘存的力氣將他們粗暴地推搡、拖拽著,向那片相對穩固的金屬廢墟凹陷處轉移。
    “走!不想死就動起來!”她的聲音冰冷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然而,真正的滅頂之災才剛剛開始。
    淵光核心崩解的中心點,那片吞噬了存在之矢的絕對虛無,此刻如同一個貪婪的傷口,開始瘋狂倒吸!失去約束、互相湮滅的秩序與混沌碎片,那些燦金網格與暗紅潮汐的殘骸,被無形的巨力強行拖拽、攪碎、混合!一個前所未有的、由純粹毀滅法則構成的巨大漩渦正在急速成型!漩渦的邊緣,空間被粗暴地扭曲、撕裂,形成一圈不斷擴大的、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氣息的“混沌秩序風暴帶”!風暴帶所過之處,一切物質——無論是堅硬的合金還是狂暴的能量——都被無情地卷入、撕碎、同化為風暴的一部分,使其規模與威力以幾何級數瘋狂膨脹!
    風暴帶擴張的速度快得令人絕望,如同死亡的潮汐,瞬間就逼近了磐石用身軀構築的防線!那麵早已布滿裂痕的犀盾,在風暴帶逸散出的第一縷毀滅氣息衝擊下,發出了刺耳的**,裂痕驟然擴大!
    “來不及了!”老K嘶吼,布滿血絲的獨眼死死盯著那吞噬一切的毀滅漩渦,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決絕。他猛地拍下腕部數據板上一個猩紅的按鈕!
    “小七丫頭!帶他們走!”老K的聲音穿透風暴的嘶吼,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托付。
    “老K?!”磐石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獨眼圓睜。
    嗡——!!!
    圍繞老K殘軀飛舞的最後十幾架微型無人機,同時爆發出刺目的幽藍色光芒!它們不再防禦,而是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迎著那席卷而來的混沌秩序風暴帶衝去!在衝入風暴邊緣的瞬間,所有無人機轟然自爆!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火光,隻有一片瞬間擴散開來的、由無數幽藍色數據鏈構成的巨大網絡!這網絡脆弱如蛛網,卻精準地覆蓋在風暴帶擴張的最前沿,如同一層薄薄的信息濾網。無數代表秩序與混沌的毀滅數據碎片撞入網絡,被這由老K畢生情報網絡精華構築的屏障短暫地解析、阻滯、分流!
    風暴擴張的速度肉眼可見地微微一滯!
    就是這微不足道的、用生命換取的刹那!
    小七蜷縮在磐石巨盾之後相對安全的角落,手腕上的貓爪烙印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灼熱!烙印深處,那一點微弱的深藍火星,正與烙印本身產生著強烈的共鳴。終焉彌迦消逝前最後望向她的眼神,那包含了林夜的冷靜、夜魘的狂暴與彌迦的浩瀚,最終歸於沉寂與托付的複雜目光,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靈魂深處。
    “林夜…夜魘…彌迦…”她無意識地呢喃著,幽藍的豎瞳中,恐懼如同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燃燒的清明與決絕。守護!守護身後這些還活著的人!這是磐石在用血肉之軀抵擋,是老K用生命換取刹那,是幻影在絕望中拖拽幸存者的唯一意義!也是…烙印中那點火星傳遞給她的、彌迦最後的意誌!
    嗡!
    就在老K的無人機信息屏障被混沌秩序風暴徹底撕碎、湮滅的瞬間,小七猛地抬起了頭!她手腕上的貓爪烙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深藍光華!不再是守護自身的微弱光暈,而是如同噴發的火山!
    光芒以她為中心,瞬間擴散!一個巨大、優雅、靈動無比的貓科獸圖騰虛影在她身後瞬間凝聚、顯化!虛影仰天無聲長嘯,帶著彌迦同源的平衡意誌與小七自身決絕的守護信念!
    深藍的光華不再是屏障,而是化作了一道凝實的光橋!這光橋無視了狂暴混亂的能量亂流,無視了崩塌飛濺的金屬碎片,如同擁有生命般,一端穩穩連接在小七腳下,另一端則如同靈蛇般急速延伸,精準地越過磐石搖搖欲墜的巨盾,越過幻影拖拽著的幸存者,狠狠地“釘”在了老K用生命指示出的那片相對穩固的金屬平台廢墟邊緣!
    光橋表麵,無數微小的、深藍色的平衡符文流轉不息,散發著奇異的調和力場。光橋所過之處,狂暴的能量流被強行撫平、紊亂的空間波動被短暫穩定,連那些致命的金屬碎片撞上光橋表麵,也會被柔和地彈開或湮滅成無害的飛灰。
    “走!過橋!”小七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力量,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幸存者的耳中。她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因為過度催發烙印的力量而微微顫抖,幽藍的豎瞳卻亮得驚人,死死盯著光橋的盡頭。
    幻影第一個反應過來,她猛地將身邊的兩個幸存者推向光橋入口:“上去!快跑!別回頭!”她的動作牽扯到傷口,鮮血再次湧出,她卻恍若未覺。
    磐石發出一聲震天的咆哮,獨臂猛地將巨盾向前一頂,借著反衝力,龐大的身軀向後急退,同時用殘存的犀圖騰力量卷起身邊最後幾個嚇傻的幸存者,如同投石機般將他們拋向光橋入口:“走——!!!”
    幸存者們如夢初醒,連滾帶爬地撲上那條深藍色的生命之橋。光橋微微震顫,承受著眾人的重量,卻依舊穩固。
    小七是最後一個踏上光橋的。就在她轉身,準備全力維持光橋穩定,帶著眾人衝向彼岸的瞬間——
    她的目光掃過光橋盡頭那片狼藉的金屬平台。
    焦黑、扭曲、熔融的金屬殘骸如同猙獰的怪獸屍骨。就在這毀滅景象的邊緣,一截布滿焦痕、卻依舊閃爍著冰冷金屬幽光的槍管,半掩在滾燙的金屬砂礫之中。它斜斜地指向光橋延伸的方向,指向那片被光橋短暫開辟出的、象征著渺茫生路的彼岸。
    夜梟。
    林夜存在過的,最後的、冰冷的證明。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猛地衝上小七的鼻尖,眼前瞬間被水汽模糊。那冰冷槍管指向的,卻恰恰是他們掙紮求生的方向。她沒有時間停留,甚至沒有時間發出一聲悲鳴。
    因為身後,那被老K以生命為代價短暫阻滯的混沌秩序風暴帶,已經徹底撕碎了最後的阻礙!如同蘇醒的滅世巨獸,發出無聲的咆哮,卷起億萬噸被撕裂、同化的金屬與能量碎片,帶著抹殺一切、回歸混沌與秩序原點的終極意誌,朝著光橋上渺小的眾人,轟然吞噬而來!
    毀滅的陰影,已籠罩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