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也準備了酒，不多，就一斤，汽水也買了兩瓶，所以隻能女同誌倒上一小杯。
    康繼蘭抱著孩子站在窗戶前看到後，真是鬱悶死了。
    她給了老太婆二十塊錢安排今天的席麵，連一人一瓶汽水都舍不得買，真不知道咋想的，還有今天這菜，她真是提心吊膽得很。
    那味兒，她聞得都快吐了，所以說豬大腸啥的，好吃就好做嗎？
    這牛開蕊，說是給顧團家做得很成功，咋到了自家來了，就成這樣？
    嘔！
    李鳳英夾了一筷子豬肥腸，還沒咽下去就吐了。
    好在，吐的不是她一人，她男人比她吐得還慘，這豬大腸不但臊，還苦，滿嘴都是苦味兒。
    謝根生有些意外，他不好問，夾了一筷子剛剛放到嘴裏，就咀嚼了一下，轉身就吐出來，跟他媳婦兒懷孕一樣，幹嘔起來。
    “這……估計是有點意外。”謝根生吐好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喊他老娘，“媽，把這盤菜幹脆端進去。”
    這盤鹵肥腸是不能吃了。
    但豬頭肉也不能吃，依然有苦味，接下來發現，鹵海帶和鹵千張也苦，最後能吃的隻有一盤冬瓜，一盤南瓜和一盤青口。
    青口是水煮的，最便宜的海鮮了，海邊的岩石上遍地都是。
    大家草草吃了一點，就散了。
    除了曹家姑侄，誰都不滿意。
    曹良芳和林國華聊起來了，兩人坐在一塊兒，吃的都很少，倒是相談甚歡，還彼此過問了對方的一些基本情況。
    李鳳英看在眼裏，心裏罵了一句不要臉。
    她一定要讓自家男人看看，林國華到底有沒有未婚妻，如果有的話，這些部隊肯定會知道，因為軍人哪怕談戀愛都要打申請。
    下午，陸見微回來，累得不輕，一進大院，經過大槐樹的時候，就聽到互相罵的聲音，她還沒來得及聽清楚，李鳳英和郭兆蘭衝過來，拉上她就去看熱鬧。
    “你個騷x，你不會開席，你說你會，你浪費了我家的東西不說，你還糟蹋了我寶貝金孫的滿月宴，你個母狗，出風頭也不是你這樣出的。”
    劉滿枝一手拿著一個搪瓷盆，另一隻手拿著鍋鏟，邊罵邊拍得當當響。
    牛開蕊被兩個女人護著，其中一個就是唐招娣，另一個陸見微隻認識個麵相，兩人正在勸她，她哭得眼睛都腫了。
    “賤貨，上趕著要給我家開席，就是這麽開的？這一桌，花了我二十塊錢呢，就浪費得幹幹淨淨了，還反過來怨我，你現在給我老實交代，顧團家的席是你做的嗎？”
    劉滿枝也不是個傻的，用鍋鏟指著牛開蕊，逼她說話。
    牛開蕊正要開口，對上了陸見微清淩淩的一雙眼睛，她聲音像是被哽在喉嚨裏了，說不出來。
    李鳳英也好笑，“是啊，牛妹子，你說說，顧團家的席麵我吃過，梁營長家的席麵我也吃過，我是最有發言權的，你說要都是你做的，差別咋這麽大呢？”
    牛開蕊盯著陸見微，“我在顧團家就是這麽洗豬大腸的，陸嫂子，你家的豬大腸就是我洗的！我一樣的洗法。”
    “我家的豬大腸，你根本沒有洗幹淨，我後來讓我男人洗了一遍。現在說的不是洗不洗的問題，聽這麽說，我家的席麵是你做的？”
    陸見微才不會慣使她呢，看這意思，她糟蹋了梁家的席麵，還打算讓她幫忙背書不成？
    “是啊，之前不是說顧團家的席麵是牛嫂子做的嗎？”
    人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牛開蕊無地自容，“我沒說過，我從來沒有說過。”
    劉滿枝有些看不懂了，但她還沒傻，撲上去抓牛開蕊的頭發，“你是沒說，那咋滿大院的人都以為顧團家的席麵是你做的？大家夥都是傻子，就你聰明呢？”
    “是啊，之前我們還說，你幫顧團家做了席麵，陸嫂子咋連飯都不留你吃呢，瞧你還委屈得跟啥樣兒一樣呢。”
    “就是，害得我們都誤會了陸嫂子呢，敢情那席麵不是你做的？那你還委屈啥啊？”
    “咋不委屈啊，人家好歹幫忙洗了豬大腸呢，咋就不能換碗飯吃了。”
    “幸好沒留下來吃飯呢，就這，都讓我們以為顧團家一頓飯，她立了多大的功勞，沒她，人家顧團家連席麵都開不出來呢，這要是留了飯，那顧團家不得把她供起來啊？”
    大院裏也不是人人都傻，早有瞧不慣牛開蕊這副白蓮花麵孔的，也有吃過她虧的人。
    牛開蕊氣得哭起來，朝陸見微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你都沒跟我說那豬大腸你又洗過，你也沒告訴我咋洗的，你故意看著我出洋相，我難道不是真心誠意去幫你的嗎，是你不要我幫！”
    陸見微笑笑，“我要你幫忙了嗎？我說你指甲殼髒，裏麵不知道藏了多少髒東西，怕你弄髒了我的菜，不讓你幫忙。你想幫我就應當讓你幫嗎？”
    這一說，好多人的臉色都變了，看向牛開蕊的手指甲。
    牛開蕊到底不敢得罪陸見微，朝劉滿枝撒氣，“我說過我幫顧團家做席了嗎？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說陸嫂子連鍋鏟都拿不起來，還說是我做飯好吃；
    你家的席不能吃，能怪我嗎？你去買豬下水的時候，人家都說了，這頭豬殺破了膽，豬大腸很苦，你圖便宜買回來，那騷味兒是我沒洗幹淨嗎，誰像你家不講究，把穿壞了的內褲拿來當洗鍋碗的抹布……”
    “嘔！”李鳳英再也忍不住，扶著陸見微再次幹嘔起來了，她連黃疸水都差點吐出來了。
    不管是牛開蕊的手指甲殼，還是劉滿枝家的內褲，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中午，她沒吃成梁家的肉菜，但餓得不行，還是用南瓜拌了點飯吃。
    陸見微和郭兆蘭都同情不已，最後，李鳳英吐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還是兩人送她回家。
    韓永勝正好也在家，看到李鳳英滿臉蒼白，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嚇了一跳，“咋回事啊，這出門還好好的呢！”
    李鳳英一拳頭捶在韓永勝的身上，“你個王八蛋東西，你當個領導，老娘跟著倒黴。”
    “咋啦，又咋啦？話也不說清楚。”韓永勝扶著自家媳婦兒，感謝陸見微和郭兆蘭，“進屋坐坐？”
    郭兆蘭正有此意，拉著陸見微就在廊簷下坐了，李鳳英坐在小矮凳子上，靠著牆，有氣無力，“我啥都不想吃了，我就想餓死算了。”
    韓永勝還不明所以，郭兆蘭明顯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老韓，剛才我們在外頭聽說，那梁營長家裏的洗碗布是穿破了的內褲做的……”
    她還沒說牛開蕊的手指甲殼髒呢，韓永勝就衝到了院牆邊，扶著牆哇哇吐起來。
    李鳳英本來好了的，這會兒也跟著吐。
    這事兒不能想，一想就要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