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老臣王翦,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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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錚——”
    一道寒光閃過,衛錚的劍突然斷成兩截。
    贏子夜緩緩收劍入鞘,玄色長袍無風自動。
    “衛大人好大的威風。”
    他環視眾氏族,突然輕笑。
    “誰說廢軍功了?”
    殿內驟然一靜!
    “廢的是世襲,不是軍功。”
    贏子夜一字一頓。
    “有功者賞,有才者用。”
    “衛大人之子若真有本事,大可憑軍功掙個萬戶侯,何必死抱著祖上那點餘蔭?!”
    李斯適時補刀!
    “正是!商君變法時便說過,世襲製乃亡國之兆!”
    孟鄴突然渾身發抖,指著那摞雪白考卷。
    “那這些…這些紙……”
    “哦?”
    贏子夜挑眉。
    “孟大人是怕寒門學子讀不起書?”
    他忽然擊掌,侍從立刻抬進十口大箱。
    “即日起,各郡縣學宮免費發放紙書,對了……”
    他看向麵如死灰的氏族們,笑得人畜無害。
    “第一批印的正是《商君書》和《韓非子》。”
    孟鄴聞言,踉蹌後退,撞翻了銅鶴燈台!
    火油潑灑在地,映照出氏族們扭曲的麵容。
    他們仿佛看見,百年世家正在這熊熊火光中,一點點化為灰燼……
    而就在殿內劍拔弩張之際。
    王賁突然大步出列,鐵甲鏗鏘作響。
    他雙手捧著一卷素帛,聲如洪鍾:
    “臣代家父上奏!”
    滿朝文武頓時屏息!
    贏子夜餘光瞥見父皇嘴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心中頓時了然。
    “老將軍有何奏請?”
    始皇帝聲音裏帶著罕見的溫和。
    王賁深吸一口氣。
    “家父年邁多病,懇請陛下準其卸甲歸田。”
    說著展開素帛。
    “這是家父親筆。”
    滿朝嘩然!!!
    隴西孟鄴一個踉蹌,險些栽倒。
    王氏乃軍功世家之首,王翦更是滅楚平燕的第一功臣。
    如今連他都自請卸甲,氏族們還拿什麽阻攔科舉?
    “老將軍勞苦功高。”
    始皇帝歎息一聲,竟親自步下龍階接過奏疏。
    “準奏。賜驪山別業,加食邑千戶。”
    贏子夜注意到南陽趙氏家主趙璋的手指已經掐進掌心,鮮血順著玉笏滴落。
    這位也曾隨王翦征戰的老將,此刻麵色灰敗如死人。
    “陛下!”
    三川尉林突然嘶吼。
    “王氏世代將門,豈能……”
    “尉老。”
    王賁轉身打斷,虎目含威。
    “家父常說,大秦銳士當以戰功論英雄。”
    他故意頓了頓。
    “而非……祖上餘蔭。”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抽在氏族臉上!!
    衛錚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著咳著竟嘔出一口鮮血。
    他忽然明白,這場博弈…從始至終都在那位帝王掌控中。
    連滅國功臣都自願放棄世襲特權,他們這些世家還有什麽資格反對?
    “諸卿還有異議?”
    始皇帝掃視眾臣,指尖摩挲著王翦的奏疏。
    殿內…死一般寂靜。
    隻有淳於越等儒臣低頭盯著新發的紙書,仿佛突然對上麵的墨字產生了濃厚興趣。
    “既如此。”
    始皇帝突然提高聲調。
    “即日頒詔天下,推行科舉!各郡縣設學宮,明年開春首試!!!”
    他起身時,十二冕旒劇烈晃動。
    “科舉與軍功並行。有本事的——”
    目光如電掃過眾氏族,“自己來取。”
    “陛下聖明!!!”
    李斯率先跪拜。
    文武百官如夢初醒,紛紛跟著山呼。
    隻有氏族眾人跪得遲緩。
    孟鄴的膝蓋砸在地上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贏子夜望向殿外。
    朝陽穿透雲層,將新製的紙書照得透亮。
    他仿佛看見無數寒門學子捧著這些輕薄的紙頁,正一步步踏上曾經被氏族壟斷的青雲路!
    而在陰影處,趙璋盯著自己染血的玉笏,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這聲嗚咽很快淹沒在退朝的鍾聲裏,如同百年世家最後的悲鳴!
    ……
    十八公子府內。
    胡亥斜倚在軟榻上,指尖把玩著一枚青銅蜘蛛。
    窗外斜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映在牆上如一隻蟄伏的毒蠍。
    “有意思……”
    他突然輕笑出聲,手中蜘蛛“哢”地裂成兩半。
    趙高無聲地出現在陰影處,蒼白的臉上帶著諂媚:
    “公子今日心情甚好?”
    “六哥這一手,當真漂亮。”
    胡亥將碎蜘蛛拋向半空,又穩穩接住。
    “科舉製?嗬……”
    他眯起眼。
    “這是要掘了氏族的祖墳啊。”
    趙高袖中滑出一卷竹簡:
    “隴西孟氏、南陽趙氏等十二家,已秘密聚議三次。”
    他壓低聲音。
    “他們打算……”
    “刺殺、反叛?”
    胡亥突然大笑,笑聲甜膩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憑那群老廢物?”
    窗外,忽然驚雷炸響!
    胡亥跳下軟榻,赤足踩過冰涼的地磚:
    “單靠他們,怕是連六哥的衣角都摸不到。”
    趙高會意,從懷中取出一枚虎符:
    “三千精銳已備妥,都是按公子要求,用那些‘消失’的軍械武裝的。”
    胡亥接過虎符,指尖在“銳士營”三個字上摩挲:
    “讓衛錚的幼弟衛琮帶隊。”
    他歪著頭,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畢竟他兄長剛在朝堂上吐了血,多好的報仇機會啊。”
    趙高突然壓低聲音:
    “公子,若事敗……”
    “敗?”
    胡亥甜膩的嗓音陡然轉冷。
    “那就讓衛琮變成死人。”
    “他衛氏全族都沒了,不差他一個。”
    他忽然湊近趙高。
    “畢竟死人,是最聽話的。”
    一道閃電劈落,照亮了胡亥袖中滑出的瓷瓶。
    和孟琰牢中所服一模一樣的“鳩羽之毒”。
    “對了。”
    胡亥轉身時,瓷瓶消失不見。
    “讓人留意隴西,孟鄴那個老狐狸,說不定會留後手。”
    趙高躬身退下時,瞥見胡亥正對著銅鏡練習表情。
    鏡中的少年一會兒天真爛漫,一會兒陰鷙猙獰,最後定格成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甜美笑容。
    “六哥啊六哥……”
    胡亥對著虛空輕語。
    “你以為贏了朝堂,卻不知這棋盤……”
    他忽然將虎符砸向銅鏡,鏡麵“哢嚓”裂開。
    “早就被我掀了!”
    暴雨傾盆而下。
    ……
    孟氏。
    密室內,青銅燈盞的火光劇烈搖晃,映照出幾張扭曲的麵容。
    孟鄴一拳砸在案幾上,震得酒樽傾倒,渾濁的酒液浸透了竹簡上“科舉製”三個刺目的大字。
    “這是要絕我們的根啊!”
    孟鄴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花白的胡須不住顫抖。
    衛錚死死攥著一塊玉佩——
    那是他兒子衛桀的遺物,他專程派人去隴西找到的。
    玉佩邊緣已經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我兒…我兒定是早料到有今日……”
    “現在說這些有何用!”
    南陽趙璋猛地掀翻案幾,額頭青筋暴起,
    “科舉詔書已下,難道真要眼睜睜看著那些賤民騎到我們頭上?”
    密室內陷入死寂。
    尉林突然冷笑:
    “爾等想逼宮?就憑我們在鹹陽這點人手?”
    “咯吱”一聲,密室暗門突然開啟。
    衛琮披著黑色鬥篷悄然現身,鬥篷下隱隱露出鐵甲寒光。
    “二弟?”
    衛錚愕然起身,
    “你不是在藍田大營……”
    衛琮解下鬥篷,露出一身精良鎧甲——
    這分明不是秦軍製式。
    他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如悶雷:
    “兄長,侄兒臨終前,曾交予我三千精銳。”
    “什麽?!”
    孟鄴手中的玉杯啪地碎裂。
    “自去年起,桀兒便暗中用那批軍械武裝死士。”
    衛琮從懷中取出一卷帛書,上麵詳細記錄著各營分布,
    “如今都藏在驪山廢礦中。”
    趙璋一把搶過帛書,手指劇烈顫抖:
    “好……好!不愧是衛氏麒麟兒!”
    他突然狂笑起來,
    “天不亡我世家!”
    孟鄴卻麵色陰沉:
    “三千人……攻鹹陽還遠遠不夠。”
    “自然不能硬攻。”
    衛琮眼中閃過一絲詭譎,
    “第一步,換掉鹹陽城防。”
    他指向帛圖上幾處紅點,
    “中尉楊樛是家父舊部,可讓他‘病休’,由我們的人接任。”
    尉林撚須沉吟:
    “宮門值守衛尉周勃剛調任,正好安排趙氏門客頂缺。”
    “慢著。”
    孟鄴突然抬手,老眼中精光閃爍,
    “此事需得徐徐圖之。先讓各郡子弟以探親為由陸續入都,分散安置在別院中。”
    衛錚擦去掌心血跡,露出猙獰笑容:
    “等科舉開考那日,萬千學子齊聚鹹陽……”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正好一網打盡!!!”
    衛琮忽然壓低聲音:
    “還有一事。那批軍械中,有二十架公輸家特製的弩車……”
    “好!”
    趙璋拍案而起,
    “就用贏子夜造的利器,送他們父子歸西!”
    密室外突然雷聲大作!
    孟鄴走到窗前,望著被閃電照亮的鹹陽宮輪廓,蒼老的麵容在明滅間顯得格外可怖:
    “六公子…你既掘我世家根基……”
    他猛地合上窗欞,
    “就別怪我們刨你贏氏祖墳!!!”
    衛琮悄然退到陰影處,指尖摩挲著袖中一枚蜘蛛令牌。
    那是今早趙高秘密交給他的信物。
    有十八公子和中車府令作為靠山,這次起事,必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