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胡亥:兒臣附議丞相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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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空氣卻在這時驟然凝固!
    “臣有異議!”
    淳於越踉蹌出列,蒼老的聲音帶著顫抖,
    “祭天大典向來由長公子主持,此乃祖製!六公子雖立大功,然長幼有序,禮不可廢啊!”
    他話音未落,十餘名儒臣齊刷刷跪倒在地,玉笏高舉:
    “請陛下三思!”
    扶蘇站在文臣首位,溫潤如玉的麵容此刻蒼白如紙。
    他握緊玉笏的手指節發白,卻仍保持著謙和姿態:“父皇,兒臣……”
    “哎呀呀~”
    一個輕佻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
    胡亥蹦跳著出列,錦袍上的金線晃得人眼花,
    “六哥立下這麽大功勞,主持個祭天怎麽了?”
    他歪著頭,天真無邪地看向始皇帝。
    “父皇,兒臣覺得丞相大人說得對!”
    贏子夜眼角餘光掃過胡亥,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冷意。
    這個小狐狸,倒是會挑時候。
    李斯捋須微笑:
    “十八公子明理,祭天重在誠心,六公子德才兼備……”
    “荒謬!”
    一位白發老臣突然厲喝,
    “禮法乃立國之本!長公子仁厚賢明,豈可因一時之功而廢禮?”
    一些武將也沉聲附和:
    “陛下,祭天關係國運,不可輕率。”
    殿中頓時分成兩派,爭吵不休。
    贏子夜卻始終沉默,玄色朝服上的暗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而龍台上,始皇帝的目光在群臣和幾個兒子之間來回掃視。
    良久,他緩緩開口:
    “此事……容後再議。”
    李斯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飾過去。
    趙高在陰影處微微勾起嘴角。
    這場戲,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退朝鍾聲響起,眾臣跪拜。
    贏子夜起身時,恰好與扶蘇四目相對。
    長公子溫潤的眸子裏,第一次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六弟……”
    扶蘇欲言又止。
    贏子夜微微頷首:
    “長兄保重身體。”
    說罷,玄色衣擺掃過玉階,轉身離去。
    殿外長廊,李斯快步追上贏子夜:“公子方才為何沉默……”
    “丞相。”
    贏子夜駐足,金色瞳孔在陽光下妖異非常,
    “祭天之事,急不得。”
    李斯一怔,隨即會意:“公子深謀遠慮,老臣佩服。”
    遠處,胡亥蹦跳著路過,天真爛漫地揮手:“六哥!改日來我宮裏玩啊!”
    贏子夜唇角微揚。
    “一定。”
    ……
    長公子府。
    殿外,秋風瑟瑟,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在青石板上打著旋兒。
    淳於越踉蹌幾步,追上扶蘇,蒼老的臉上滿是焦急與不甘。
    他一把拉住扶蘇的衣袖,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那股憤懣:
    “長公子!此事關乎禮法,關乎國本,豈能如此輕易退讓?”
    “六公子雖功勳卓著,但祭天乃天子之禮,若由他主持,天下人該如何看待您?”
    扶蘇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
    他的麵容依舊溫潤如玉,眉宇間卻隱隱透出一絲疲憊。
    他輕輕拂開淳於越的手,語氣平和卻堅定:
    “淳博士,父皇既已有決斷,為人子者,自當遵從。”
    “更何況,六弟才德兼備,由他主持祭天,亦無不可。”
    “可這不合禮製啊!”
    淳於越急得胡須直顫,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幾分:
    “長幼有序,乃聖人之訓!”
    “若連祭天這等大事都能隨意更易,那禮法何在?”
    “綱常何在?”
    周圍的儒臣們紛紛圍攏過來,臉上皆是不忿之色。
    一名年輕儒生忍不住上前一步,拱手道:
    “長公子,六公子雖立大功,但終究是次子。”
    “若由他代行天子之禮,豈不是向天下人昭示,儲君之位亦可動搖?”
    “此例一開,後患無窮啊!!!”
    扶蘇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見他們個個神情激動,不由得輕歎一聲。
    他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安靜,而後溫聲道:
    “諸位的心意,扶蘇明白。”
    “但正因如此,我們更該謹守本分,不可逾越。”
    “父皇聖明燭照,自有考量。”
    “若我們因一己之私而妄加非議,反倒顯得心胸狹隘,非君子所為。”
    淳於越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咬了咬牙,低聲道:
    “長公子仁厚,可有些人未必領情!”
    “六公子如今勢大,連李斯都倒向了他,若再讓他主持祭天,隻怕……”
    “隻怕日後這朝堂之上,再無我儒家立足之地!”
    扶蘇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他何嚐不明白淳於越的擔憂?
    自贏子夜從桑海歸來,朝中風向已然微妙。
    那些曾經對他畢恭畢敬的臣子,如今望向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猶疑與權衡。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失了分寸。
    “老師。”
    扶蘇的聲音沉了下來,目光如炬:
    “儒家立世,當以‘仁’為本,以‘禮’為綱。”
    “若因權位之爭而失了初心,那才是真正的禍患。”
    “今日之言,我不希望再聽到第二次!”
    淳於越被他的目光所懾,一時語塞。
    其餘儒臣也麵麵相覷,不敢再多言。
    扶蘇見眾人沉默,語氣稍緩:
    “諸位皆是我大秦棟梁,當以國事為重。”
    “六弟能為父皇分憂,亦是社稷之福。”
    “至於其他……順其自然便好。”
    他說完,轉身欲走。
    卻聽身後一名年邁的儒臣顫聲道:
    “長公子,老臣並非貪戀權位。”
    “隻是……隻是不忍見您受委屈啊!”
    扶蘇腳步一頓,背對著眾人,袖中的手微微攥緊。
    秋風拂過他的衣袍,顯得身形愈發單薄。
    片刻後,他緩緩鬆開手,頭也不回地說道:“多謝諸位掛懷。”
    “但扶蘇身為長子,自當為弟、妹表率。”
    “若連這點委屈都受不得,又如何擔得起天下重任?!”
    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仿佛一柄鈍刀,緩緩割在眾人心上。
    待扶蘇的身影消失在宮門之外,淳於越才長歎一聲,頹然道:“長公子太過仁厚,如此下去,隻怕……”
    “淳博士慎言!”
    一旁的張蒼連忙打斷他,警惕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
    “隔牆有耳,若傳入六公子耳中,恐生事端。”
    淳於越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
    “或許真是老夫多慮了。”
    眾人沉默著散去,唯有秋風依舊,卷著落葉在空蕩的宮道上翻滾,發出沙沙的輕響。
    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而此刻,扶蘇獨自走在回府的路上,眉間的疲憊再難掩飾。
    他抬頭望向天空,烏雲漸漸聚攏,遮住了原本明媚的秋陽。
    “六弟……”
    他低聲喃喃,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欽佩,有無奈,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落寞。
    他知道,從贏子夜歸來的那一刻起,某些東西就已經改變了。
    而他所能做的,唯有守住本心,靜觀其變。
    秋風掠過他的鬢角,帶起幾縷散落的發絲。
    遠處,隱約傳來鍾聲,悠長而沉重。
    仿佛預示著某種不可抗拒的洪流,正緩緩逼近。